醴陵城内有一条主要的街道,从县城北面的车顿桥开始,经过姜湾下正街(还有一条老街与下正街平行),上正街,胜利路,一直到渌公桥那里拐一个直角弯,往东门上而去,经文庙,到先农坛过去几十米结束。在这条主要街道二边,穿插着一些小巷子,如卫国湾、王家巷、刘家巷等等。当然,过渌公桥后也有一段数百米街道通往南门口。
县城最繁华之地当属胜利路那一段街道,不到五百米的街道及小巷中,分布有县委、县政府、药店、大礼堂、醴陵剧院、照相馆、粮店、饮食店、百货公司、三八商店、新华书店、人民电影院和五金商店等。
二 老家-醴陵续人民电影院曾经是青少年最想去的地方,六七十年代,由学校组织我们在这里看革命样版戏改拍的电影。我也曾因为想看一次新电影在这里苦苦等待别人的退票。而到了八十年代末期,电影院受到像雨后春笋段冒出的录像厅的冲击,每况值班愈下,记得有一年回老家过春节,带儿子路过电影院门前,只见一块广告牌写着年三十夜通宵电影名字,电影名的傍边写着四个红色的大字“还有火烤”,可见电影院为了吸引观众用尽了心思,儿子很想进去感受一下在电影院烤火的感觉,但我们要回家守岁呀。
现在的人民电影院早已经成为过去,只剩一块楼牌守在电影院所在的巷子口,几个摩的司机在冷雨中,等着乘客的光临,其中有一个还与我同岁,时间的力量真的无法抗拒。
我的家就在县城北面的卫国湾10号,卫国湾是一条长约百米,宽约三米的小巷,小巷西东走向,入口处称为三角坪。姜湾下正街(是320国道的一部分)经过三角坪,向北五十米就是车顿桥,车顿桥是一座长约十多米的平直小桥,中间有一个桥墩,以前用大木头作桥梁,后来改用片石砌成。车顿桥承重能力非常有限,记得在七十年修醴浏铁路的八里庵转运站时,一辆履带式起重机就不能通过,工人们拖来一些长长的钢轨,铺设在桥面上加固,那辆履带式起重机才缓慢地从钢轨上开了过去。
过了车顿桥,就算是出了城。城北有一座凤凰岭镇守门户,在凤凰岭的东面有二家著名的瓷厂,群力瓷厂以生产釉下彩瓷器为主业,因历届国家领导人都喜欢用该厂生产的瓷器,而将釉下彩瓷称为国瓷。领导用瓷器又分别称为毛瓷,邓瓷等等。另一家瓷厂叫国光瓷厂,2000年以前,国光瓷厂是醴陵规模最大的瓷厂,曾经是醴陵的第一家上市公司,专精出口瓷器的生产。可惜的是这二家瓷厂后来都倒闭了,我们家对面有户人家,二口子和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加上三个儿媳和二个女婿,全家十二个人中,有八个在群力瓷厂工作,工厂倒闭后,收入缩水,生存都有问题,几个儿子不得巳南下打工。在凤凰岭的西面,在渌江河边,是星火瓷厂,该厂也是醴陵最早倒闭的瓷厂之一,九十年代初就巳经倒闭。厂里的工人失去工作后,都过得十分艰难。
我们家尽管只有一个人在星火瓷厂工作(二嫂),因为离得不远,与这几家瓷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六七十年代,经常到这几个厂去拾煤渣,夏天,到这几个厂去吃冰棒,而在阴冷的冬天,家里洗的衣服被套不得干,就拿到厂里的窑炉旁烘干。记得有一天半夜,星火瓷厂的一个车间失火了,有人在街上喊人去救火,我从家里拿了一个水桶就向星火瓷厂跑去,到了火场附近,那里巳经有好多人,人们站成二排,从河边一直排到火场附近,传递着各种盛满水的容器,将容器中的水倒到一个池子里,池子旁边有一台人工消防机将水压向着火点。但因为火势太大,那间房子被烧穿了屋顶。
从三角坪横穿姜湾下正街,有另一条小巷叫水弄子,水弄子直通渌江河的姜湾码头,码头上常年有一些木制的船只在此装载瓷器、编炮和粮食运往各地,也从外面运一些煤灰和日用品回来,所有货物在陆地上的运输都是由板车和独轮车完成的。
卫国湾的出口就是农村,离出口不远的“姜岭”山脚下有一口泉水井,叫“醴泉井”,井中泉水一年四季清得可以看到井底的水草和碎石,是我们附近居民的饮用水源。《名胜志》称:“县北有陵,陵下有井,涌泉如醴,因以名县”。明、清两代和民国时《醴陵县志》均采用醴陵因醴泉而得名的说法。想不到,我喝了十几的井水的醴泉井,居然有如此的来历。
醴泉井为醴陵老八景中的“醴泉浸月”。醴泉,即甘美的泉水。
曾经是醴陵历史渊源的醴泉井,如今却是杂草从生,井里堆积着大量的垃圾,甘美的泉水变成了发黑、发臭,不堪入目的污水,让人痛心不已。
以前的醴泉井可不是这番模样,是一口长约三四米,宽约二米多的长方形水井,在井口的一头铺设几块麻石,并有一个麻石砌成的,宽约60公分的台阶向下通往井底,在井中大约一米多深的地方架着一根石制的横梁,一块大石板搭在台阶与横梁之间,使得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人们都可以挑着水桶直接到井中打水,在台阶对面的井边上,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面镌刻着“醴泉浸月”四个大字,应该就是上面照片中的那块,井的右边靠山一面,是一块天然形成的,有点向内倾斜巨大石壁,石壁的缝隙中还不断地有水滴浸出。石壁的上方还长着一些杂树,一些树枝垂在井的上面。井的左边砌了一堵高出地面半米围墙,围墙外面是一条乡间小路,不时地有行人或推着独轮车的脚夫经过,他们累了、渴了都会在此脚,到井口捧点泉水喝喝。
住在附近的人们经常对此井进行维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井底聚集的泥沙清出。我们还真的在月圆的晚上,专门来井边观看月亮浸在泉水中的情形,天上的月亮倒映在平静的泉水中,像一张大饼摆在水面,可望而不可及。当用手搅动井水,扩散开去的水波将井水中的月亮划成一条条的光带,不停地抖动。而当水波平息之后,水中的月亮又恢复了原样。
我家的背后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姜岭,山上有一片建筑叫文昌阁,被改成了朝阳(文昌阁)小学。我的高小就是在这所小学完成。小巷另一边房子的背面,有一条无名小河,小河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天气好的时候,还可见到远处的山脉。醴浏铁路和浙赣铁路在远处交叉穿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听到火车经过的隆隆响声。可惜后来320国道改道,从小河对面的农田通过,高高的路基将如画的田园风光挡住了。
小河不宽,水也不深,河水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清彻的,附近的老人用石块在河边垒了几级石台阶,大人们通过台阶到河中挑水、洗菜和洗衣。在夏天,这条小河也是小孩子们的最爱,一般下午就会泡在水中游戏,学游泳、到岸边的小洞里抓螃蟹、打水仗,直到岸边有人喊:X伢子,你妈叫你快回家吃饭,才会有人离开。傍晚,男人们也会在河水中泡泡,任由清凉的河水冲掉身上的尘埃,洗刷一天的疲劳,荡涤心中的烦恼。女人们则在石台上用一根木锤反复锤打衣服(那时的衣服就是这样洗的)。
河边的菜园也有好玩的,拿根小竹竿,在一头系上一根丝线,在线头上绑一小团棉花,就可以在菜园中钓青蛙。
我家的一个邻居,四十多岁,据说还读过大学,不知道什么原因丢了工作,钓鱼很有一手。他将一些豆豉在锅中炒一炒,做成豆豉糊糊,那糊糊散发出一股股浓浓的豆豉香味,在钓鱼钩上绑上几片细小羽毛,在羽毛上涂些豆豉糊糊,做成无须经常更换的鱼饵,然后在水流比较急的河边挖一个小水坑,就坐在水坑前面开始钩鱼,只见他不停地把钩鱼竿对河水里抛,一旦有鱼上钩,就立即将鱼往小水坑里抛,手上一抖,钩钓上的鱼会自行掉到水坑中,接着就去钓下一条鱼,手法神奇无比。一天下来可以钓几百条。所钓的鱼都是约一指宽的小游鱼。等到下午,把鱼拿回家,把一只铁锅反过来扣在火上,将鱼放在锅背上烘焙,做成游鱼干。第二天早上拿到菜市场去卖。他就是靠钓鱼来养活自己。
大约在71年冬季的一天,有几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发现河水里有什么从上游一直折腾下来,以为是一只洋鸭,等漂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在手脚不停地拍打水面,吓得大大惊失色,好在河水不是太深,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小孩抱了起来,有人认出这小孩是我们家的外甥,急忙送到我家里。也许是他穿着厚重的棉衣,使得他能一直浮在水面,又或者是他命大。
但好景不长,七十年代车顿桥居委会所办的瓷厂在小河边搞了一个洗泥的工场,洗泥的污水直排小河,使得河水再无清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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