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体面的人生

齐帆齐微课

“嫂子，昨晚衣服晒了吗，干了吗？帮我带过来？”刚送完孩子上学，我还在准备早餐送到医院去，就接到妹夫的电话，说是姑子拉了一身，从上到下全部被尿浸透了，床单也湿了。

昨晚我和弟媳两人协力抬起姑子的身子，很重的活，她自己说有150斤重，把便盆塞到屁股下面，等她拉完，和弟媳两人又拼命地抬起肥大的屁股，把便盆拉出来，去卫生间倒掉。

打针尿特别多，一会一个尿，一会一个尿。偏偏住院的时候，竟然没有卫生间的病房，还得跑到别处的病房去洗涮。

更要命的是，偏偏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忘记洗了，昨天回来时已十二点多，预约煲了稀饭，收拾下厨房，就赶紧上去洗涮睡觉。

孩子明天要上学，不能因为我们的作息耽误了他的作息，可实际上已经耽误了，也十二点多睡，他倒习惯晚睡。

那衣服没洗，怎么办，只得赶紧手洗了，用烘干机烘。冬季和梅雨季节用的烘干机，却在夏天用上了，烘了半个小时，还没干，棉的衣服没那么容易干，只好改用吹风机吹，开到最大档，使劲吹，仿佛烤着大火炉，热得全身冒汗。

带了衣服和早餐匆匆赶到医院，已经八点多了。和妹夫抬起姑子肥胖的身子，帮她换衣服。又请护士换了被褥。然后一边打针一边喂饭给她吃。

这老天爷安排的，闲的人那么闲，闲得那么不体面，忙的人那么忙，忙得脚不沾地。

妹夫请好了护工，去忙活去了，护工回去拿东西了，我顶替照顾下，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我干活的，不好意思，亲，等我安排出空闲来吧，现在没空，病人要紧。

隔壁病床的大姐说，昨晚打完针妹夫就回家去了，留下姑子一人在这里，她老是踢被子，护干来回好多次帮盖被，忙得不行。

妹夫可能想着有尿布垫，也凌晨三四点了，得回家休息下，家里还有个九年级的孩子，最紧张的时候，每天早上也要叫起床，跟着累垮了这个家谁来撑呢。都难。

这不体面的人生，又说不得一句知心话，我不由得回忆起她发病那天的情景，转眼就七年了，时光无情。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听到新鲜事，竟然是她的故事，她嚎啕大哭，那种哭就像小孩子，没一点克制，没一点体面。

根本控制不住，你也不能安慰她，越安慰越是加深她伤心的筹码，你只好左右而言他。说些题外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当我说另外一个话题时，姑子竟然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乎忘记了刚才为什么哭，很快止住哭声，转而回答我的问题。

护工来了，将近11点回去，又外出处理业务，赶回来做饭已将近下午一点，饭熟了赶紧送过去，护工喂给她吃。然后我回来吃饭。

晚上先生去送，也算是给点亲情安慰，每个人都忙，忙得不可开交，她从前也是这么忙，可老天爷就这么放了她的假，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吃，只管喝，只管拉，只管撒，只管别人服侍她。

这不体面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