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我一罐辣酱,他妈妈亲手做的。采集秋天成熟的红辣椒,加了生姜、蒜瓣、花生米……细细剁碎,重油烹炒,鲜香无比。
对于无辣不欢的我来说,这样的辣酱岂可辜负?今天下午特地买了两个刚出炉的黄桥烧饼,热气腾腾,焦黄酥脆,最配得上那香喷喷的辣酱。
先泡一杯热茶,放在面前;再掰开外酥里嫩的烧饼,挖一勺红艳艳的辣酱,均匀的抹在烧饼上,咬一口,那滋味,嗯嗯,喜欢吃辣味的朋友都懂!
吃几口烧饼夹辣酱,喝一口浓浓的热茶,不一会儿,额头上微微出汗,整个味蕾、身心都无比舒坦。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幼师同宿舍的小芳同学,想起了关于她和辣酱的陈年往事……
九六年我们上幼师时,物质还并不富余,对于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能来城市上学已难能可贵,零食之类的,并未太多接触,也就不感兴趣;再加上学校封闭式管理,也出不去,因此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
小芳是我的舍友,来自陕北宜君的漂亮姑娘。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小芳大我三岁,虽然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但她却特别成熟稳重,也特别勤劳能干。记忆中,她的下铺床单总是平整洁白,她自己都很少坐,我们更不好意思坐了———说起来,也算是有点轻微的洁癖吧!
小芳有一把好嗓子,民歌唱的非常棒;又有与生俱来的协调性,舞蹈总是学的很快,跳的也好;不止于此,同样的零起点学钢琴,她每次回课都能得80多分,受到老师表扬,而我们大多数呢,都要挨板子。
优秀的小芳很节俭。每次去食堂吃饭,她总是挑比较便宜的饭菜,也不乱买衣服,每天都穿校服或是舞蹈裤。那时我们不懂事,有个舍友就总是背地里说小芳“啬皮”,言语间就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了。但小芳总是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来,淡淡的去。
直到有一次寒假收假,同寝室来自安康的小霞带来了满满四大桶自制辣酱!那辣酱的味道好极了,因为油盐都重,所以也便于储藏。小霞同学很大方,招呼我们随便吃———辣酱放在公用架子上,啥时想吃都可以,自己拿。
其他人都是象征性的吃了一次,只有小芳,从那天起,她每次下课就会匆匆到食堂买两个烧饼,藏在衣襟里悄悄带回宿舍,夹上一些辣酱,喝上一杯开水———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些天,其他人包括辣酱的主人都并不在意,唯有那个爱说小芳“啬皮”的同学开始挑事儿,逢人就说:“你看人家多会过,吃着别人的辣酱,省着自己的钱!”这样说的多了,辣酱主人小霞似乎也有了几分不满,明里暗里的就会给小芳甩甩脸子……
聪明如小芳,当然明白了主人的用意,于是停止了烧饼夹辣酱的日子,又去食堂买最便宜的饭菜了……
少年不经事的时光啊,总是如风般掠过,我们在懵懂和轻狂中跌跌撞撞,一路狂奔,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日子。
毕业的时候,全班要聚餐,每人要交100元钱,去吃刚刚开始盛行的重庆火锅。全宿舍唯有小芳犹犹豫豫,在我们的一再追问下,我们才知道了她的困难:爸爸前几年做工时不慎摔坏了腰,只能领微薄的劳保金;妈妈没有固定工作,靠做一些缝纫活挣钱;哥哥和她都在上学……大家都沉默了,小芳如此困难,但她从来也没有抱怨过,而我们,甚至还苛责她总是“占小便宜”,吃别人的辣酱、省自己的钱……
这一次,大家不约而同的,每人掏出10元钱支援小芳,好强如小芳,如我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接受。她和我们一起参加了毕业聚会,大家喝酒,唱歌,哭了,笑了,散了……
匆匆那年,一去不返。毕业时,小芳回了老家,因为她要侍奉伤残的爸爸,尽管她的成绩完全可以留在西安;我们其他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归宿。转眼二十年过去了,现在的我们,都已成家立业,为人妻,为人母,虽然不曾再在现实中见过小芳,但,辗转中,我们加上了彼此的微信,默默关注着对方的动态。
小芳如愿以偿,陪伴爸妈左右尽孝;小芳依然很漂亮;小芳嫁了个“警察叔叔”,很幸福;小芳生了个儿子,是她的翻版,帅极了……那年爱吃辣酱夹馍的姑娘,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美满人生,真好。
不经意间,眼前的辣酱夹馍让我重温了当年的故事。莫非,这就是“上年龄了”的典型特征?———爱怀旧,爱感伤,动不动就回忆起当年的旧时光。
时间煮雨,冲刷年少的稚嫩。愿远方的老朋友们,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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