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簪表意
“爹，娘……”
“不要，你们住手……”
阿絮被老温的动静给吵醒了，借着烛光，只见老温一脸泪痕，双手在空中乱舞。
“老温，你快醒醒，快醒醒……”叫唤了许久，总算把老温从梦境中唤醒。
老温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看清眼前人是阿絮，便不管不顾，紧紧抱住了阿絮。
“你怎么了？”
“阿絮，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害我一家的是赵敬。”
“赵敬？”
“赵敬找到了我，我引狼入室，把他带回了家，他逼迫我爹娘交出钥匙，还打伤了我爹娘，娘亲下毒威胁才让他离去的。”
“可是他走了没几天，鬼谷的人就屠了整个村庄，肯定是他把我们藏身的地方透露给了鬼谷。”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将他带回家，爹娘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爹娘。”
在梦里，老温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赵敬假善欺骗了他，转眼便对他的爹娘挥掌相向。
老温痛心疾首，抱着阿絮痛哭。
他一直以为他抵抗住了孟婆汤的药效，可是没有想到，他却忘了始作俑者。
“老温，这不怪你。”阿絮从没见到老温如此伤心的样子，顿时心痛不已。
“赵敬此人心里深沉，蓄谋已久，你当时还小，哪里识得人心险恶？”
“可是阿絮，我真的无法原谅我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费劲心力杀了老谷主，将当年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一杀尽，可是我却没有感受到大仇得报的痛快，原来我是一早就忘记了真正的仇人。”
“阿絮，是我害死了爹娘，那个村庄的人也是因此丧命。”
“老温，你给我振作。”阿絮推开老温，“这些恶事都是赵敬和鬼谷的人做下的，你也是受害者。”
阿絮伸手将老温的泪痕擦去，平日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温客行，此刻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就跟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老温时那样。
“可是……”他若没有将赵敬带回家，后面的就不会发生了。
“你太小看赵敬了，他处心积虑这么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找出来的。”
“如果非要怪，便怪我们当初没有让你们一家及时回四季山庄，如果那时候就回了，便不回有后面的事情了。”
“阿絮……”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老温，逝者已矣，你再执着也无济于事。赵敬野心勃勃，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我们应该将真相公之于众，绝不能让这样的恶人统领武林。”
阿絮又劝慰了许久，总算让老温释怀些许。
熄灭的醉生梦死香又重新点了起来，老温因为情绪低落，抓着阿絮的手，感觉像是有了依靠，很快就睡着了。反而是阿絮，看着老温，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虽然一早就猜到赵敬在这其中扮演着角色不一般，没有想到，竟是他一手导演的。
就因为赵敬一人的野心，让容炫发疯入魔，五姓兄弟分崩离析，无辜的人接连殒命，这样的人，简直比恶鬼还可怕。
阿絮看了老温一眼，“老温，放心吧，这个仇我会帮你报的。”
思虑良久后，阿絮轻轻地掰开老温紧抓不放的手，起身下床，掌灯写起了封信。
第二天阿絮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他一个人了，伸手摸了一下另一半床铺，还留有余温，阿絮心情顿好。
七爷和大巫也已经起来了，此刻两人正在院里练剑。没见到成岭人，应该说在厨房帮忙准备早餐。
七爷和大巫各执一把剑，舞得眼花缭乱，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看得阿絮心生羡慕，心里神往有朝一日他与老温也能如此。
不问世事，但求有人共白首。
最后还是大巫卖个破绽，让七爷赢了这一场。
“子舒，你今日比平日起得早。”
“今日特殊，一早便醒了。”
“你放心吧，今日取了钉子后，只要好好将养，很快就能恢复了。”
“乌溪，辛苦你了。”
“子舒，你又客气。”大巫作不悦状。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阿絮作揖赔罪到。
“你这样一来，就更显生分了。”
“说正经事，北渊，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你但说无妨，我们自会尽力相帮。”
阿絮从袖口中取出两封信，“这两封信，麻烦找人帮我送出去，越快越好。”
若是四季山庄没有覆灭，找个人送信，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四季山庄就剩他们三个人了，平安银庄也因年节，关门休整了，所以阿絮才来找七爷帮忙。
这两封信，一封是给大孤山掌门沈慎，另一封是给叶白衣的。
七爷接过信看了一眼，便收起来，“放心，我马上去办。”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阿絮有点不好意思。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开口，现在却开口让我帮你送信，这信一定很重要。”
“我的护卫阿沁莱几人就住在山下的客栈，我现在去传个信号，让他们把信送出去。”
“北渊，多谢了。”这信，确实紧要。
阿沁莱看见信号后，很快就上山将信取走了，阿絮也终于放下心来。
用过早膳后，大巫就去准备取钉子的用具，老温想帮忙，却帮不上，跟成岭两人陪着阿絮。
“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师父……”成岭上前抱住阿絮。
“男儿有泪不轻弹，成岭，你如今已经长大了，还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
“还有你，老温，乌溪都说了会没事的，你作这幅凄凄惨惨地模样给谁看？”
阿絮故作生气，把两人都骂了一顿。
老温没有回嘴，取下头上的发簪，插在了阿絮头上，“阿絮，这根簪子，是我爹当年送给我娘的，之后我娘又把它给了我，它陪了我二十多年，在那样险恶的情况下，这根簪子都能完好无损，它一定也能让你逢凶化吉。”
“老温，你怎么还信这些？”跟平日豪言壮语的样子可十分不契合。
“未到苦处，不信神佛。”这些年历经苦楚，让他早已歇了这心，但是，却还是愿意为了阿絮，向这满天神佛祈祷。
阿絮突然想起九霄送给静安郡主的发簪，顿时脸就红了。
“既然是你家传之物，送我多不合适。”阿絮想把簪子取下来，却被老温拦住了。
“阿絮，此簪即我心意。”老温一脸坚定地看着阿絮，阿絮的脸就更红了。
老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成岭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心事重重的师叔，这会儿怎么就笑了？
“既然你要送，那我就收下了。”连同你说的话。
“收下好，收下好。”老温重复了两遍，脸上的阴霾也终于一扫而光。
阿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大巫打断了，“子舒，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气氛暧昧，阿絮害羞地转过身去，趁着不经意的时候，通过镜子，偷偷瞥了一眼头上的簪子，那根通体雪白的玉簪，此刻别在了他的头上，他想伸手摸一摸。
“大巫，阿絮就拜托你了。”老温对着大巫深深一拜，又看了一眼阿絮，然后就拉着成岭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子舒，温公子的簪子怎么在你头上呀？”大巫调笑道。
“乌溪，你也是个玻璃心肝、水晶肚皮的人，何苦取笑于我？”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可不敢让你道歉。”景北渊那性子，他可是熟得很。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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