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霜降了,天气越来越凉了,父亲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和他腌菜。
上午大姐和父亲已经把白菜砍下来,外面那一层黄叶去掉,整整齐齐码在三轮车上,两层占了半车的地方。中午太阳特别好,暖融融的,吃过午饭,趁着天气暖和,我们赶紧洗菜,腌菜。
父亲把腌菜的大瓮早就洗得干干净净,黑瓷大瓮站在角落里,光亮光亮的。父亲烧火热了一锅水。我和大姐在阳光下洗菜,这两天的水太凉了,得掺点热水。巨大的铝盆,倒了多半盆水,把父亲热水掺进去,水掺的温温的。准备停档,从三轮车上取菜,菜水灵灵的,白帮绿叶,取一棵放在木头板上,咔嚓一下,从中间切开,去掉根部坚硬的蒂,揪掉叶子边角蔫了的,然后放到水盆里,洗得干干净净,再放到另一个盆里投一遍,接着把半棵半棵的白菜,平整的摆放在大瓮里,摆一层撒一层粗盐,横竖交错。一会儿菜就冒出了瓮口,压上两块儿重重的大青石。一大瓮菜腌上了。大黑瓷瓮,肚里塞得满满的,冒顶的菜和压上的大青石,就像戴了一顶绿边黑顶的帽子,墩墩实实的。看着这一瓮菜,很有成就感。
地下到处都是菜叶子,这边一堆,那边杂乱交错一大摊,有菜帮子,有碎叶子,还有几个养的胖胖的虫子,伏在巴掌大的菜叶上,一动不动。水盆里也漂着翠绿的菜叶子,大大小小的,在水盆里打着转,自由散漫。我们洗盆,洗桶,清洗刀具,倒掉脏水。看着那一堆洗菜时掉下来的白菜帮子,脆生生,嫩嫩的,干干净净的。吃又吃不了,想起从不浪费东西的母亲,总是把掉下来的白菜帮子,洗干净挑选出来,或烩或炒,都会吃掉,一点也不浪费。
可这么大一堆,父亲也不吃,都把整的白菜扔给鸡吃,鸡吃掉绿色的叶子,白菜帮子则横七竖八的躺在鸡圈里,像生病似的趴在那儿,无精打采,有时上面和留几坨鸡屎,看上去脏兮兮的。母亲以前是把菜剁碎了,拌上玉米面,麸皮,给鸡吃。拌好的鸡食一倒进鸡食槽里,一群鸡扑棱一下冲过去,此起彼伏的点头啄食,吃的时候不忘了互相排挤掐架。吃饱了,踱着步,叽叽咕咕,慢慢在鸡圈里溜达着。吃上白菜梆子的鸡很满足。
于是招呼孩子给我拿大菜刀来。放一个木板在三轮车上,把那些白菜帮子,一个一个整理顺了,扣在木板上,细细的用刀一下一下切成丝儿,竖的剁成丁。照着母亲的样子,把那些白菜剁的细细碎碎,白色的帮子和绿色的叶子,在我刀下翻卷着,滚动着,由大到小,由小到碎。一会儿白色看不见了,全变成翠绿翠绿的白菜碎,一股清香的白菜味儿飘散出来。切菜的过程也很奇怪,厚实的硬硬的白菜帮子切碎了,居然失去了自己的颜色,同化在了绿绿的柔软的叶子里。木板上剁碎的叶子,冒腾腾的,看起来松软娇嫩。我想此刻应该是最可口的吧,于是赶紧铲了半盆,连玉米面也没拌,直接倒到鸡食槽里,鸡叽叽咯咯的慢步过来吃食,看来不太饿,在我走出鸡舍关栅栏时,一回头十几只鸡,头都伸到槽里,旁若无人的点头狂吃,看来鸡也认生,我来的不少,但几乎没喂过鸡,他们不认识我,在我面前有一点矜持。但白菜帮子让他们原形毕露,争先恐后。
我切了一大盆白菜碎,这是给鸡准备的零食,父亲说了好几遍。让我别干了,剩下的他来切。停下手,感觉腰又酸又疼。一回头,一轮红日挂在天边,像一个火球,温暖而慈祥,映红了半边天。院里高大的杨树和温顺的柳树静静的站着,一棵杨树头顶上映着落日的余晖,温暖而柔和。喜鹊在暮色中恰恰的欢唱着,孩子坐在葱地里写日记。高板凳是桌子,小板凳是凳子。葱起完了,一铺一铺摊在地里,往干晾。空旷的葱地里,孩子伏在凳上写作业,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与这披着一身秋色的杨柳,橘红色的落日,三轮车上剩下的青翠白菜,成为这一天最美的风景,宁静而充满力量。
大姐在屋里喊了一声,小米粥熟啦,赶紧吃饭,狗汪汪叫了几声,一只蚊子从眼前掠过。想到明天要上学,赶紧招呼孩子回家吃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