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白菜罗

腌白菜罗

福建的初冬温暖如春。在这暖暖和和的天气里，门卫阿姨开垦的那片菜园子里的白菜长势如初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每次碰到我，她都会满心欢喜地拉着我去她的菜园子里转一转，讲一讲她是如何侍弄这一园白菜的。她说公司这边的土贫脊，长不出东西，全靠她两三日一次，去几里路外的猪场拖些猪粪来催苗。因为天气太暖和，不打药，白菜长得快，虫子也长得快，她每天一有空就得来菜园子里捉虫，要不，这一园白莱早被虫子啃食完。正说着，她突然弯腰伸手在一棵菜心里抓了一把，松开手给我看，真有一条肥胖的青虫。

门卫阿姨跟我讲这些的时候，眼里满是爱意，脸上也是幸福满足，好像她侍弄的不是一园白菜，而是她的孩子。

每次陪她逛完，她就非要割一些白菜给我带回家吃。但那是她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我怎么好意思空着白手去收割，就借口说家里刚买回的菜吃不完，拿回家也是浪费。

开始，她倒是信了我的话。推却数次后，知道我是客气，就割了一大袋，让隔壁的邻居带给我。

我跟邻居说太多了，让他分一些去。邻居说他也拿了一大袋呢，让我倒出来，摊在地上慢慢吃。

腌白菜罗

白菜是刚从菜园子里割下来的，还保持着鲜嫩的水色，白梗绿叶，看着就能生吃几口，开胃得很。可是我和大头先生的菜量实在有限，这一堆白菜不吃个三五七日是吃不完的。只是白菜一旦脱离了土地的滋养，保鲜的时间也不长。

我跟大头先生说：“早知道她这么盛情难却，倒不如买些水果送给她，要吃时，就去割，不跟她客气。这下可好，送一堆来，吃也吃不了，送也送不出去，丢了又可惜，可怎么办呢？"

大头先生"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让他爽快点。他说:"可以腌啦，就是你不会，我也不会。"

腌白菜?咦，还真是，只是我这个四不象之人不会做，就没朝这方面想。

我咯咯地笑着，说:"吃倒是没少吃，从小就吃，住校读书全靠它，吃到离开家。吃了母亲几缸腌白菜，却不知道这菜是怎么腌制出来的。"

我这么说，没夸张。那时候，每年秋冬时节，母亲腌白菜，都是整缸整缸地腌。一是为了接济一下蔬菜青黄不接时。更是为了我这个读书人一年四季有菜吃。母亲腌的白菜色泽鲜艳，又脆又香，现在想起来，还能勾起我的馋虫垂涎三尺三。

大头先生听我吹嘘他的丈母娘，也不甘落后地夸起他的母亲，我的婆婆来。

的确，婆婆腌白菜的手艺更是一绝。腌白菜，腌白菜，有盐才能盐白菜。这是常人对腌白菜的理解，也是腌白菜根深蒂固在我心里的印象。婆婆却打破这样的常规，腌白菜是不用盐的。

婆婆用腌白菜煮的鱼，味道鲜美得不得了，一点也没有腌白菜的酸味儿。问婆婆是怎么做出来的。她说这腌白菜是没有用盐腌的，还保留着新鲜白菜的鲜味。见我爱吃，让我带一些回去，说泡在清水里，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弄，短时间里坏不了。

我跟大头先生说:"两位母亲大人各怀腌白菜的绝技，可我只知道吃和拿，从来没有想过向她们讨教学习。"

大头先生来了一句:"书到用时方赚少，事非经过方知难。"

我说:"就是就是，就是这个道理。好在我算是一个热心快肠的有心人。虽然没有得到二位母亲的真传。但在丽水象溪，看房东婆婆腌制白菜时，就有心跟在她后面帮帮忙，无意偷师学艺了一回。她腌制的白菜量少，方法也简单，我可以东施效仿一回。至于成不成，那就全看天意了。"

大头先生笑着说，真难为我做了一回有心人，那就不防试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得到了大头先生的支持和鼓励，我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象溪房东婆婆腌制白菜的过程，就撸起袖子干起来。

象溪婆婆腌制白菜，不像母亲和婆婆，都是整棵地腌，有点沙子有条虫子不要紧，因为腌菜起缸后，洗干净了才切碎下锅。她腌白菜，是切碎了再腌，吃的时候不用洗，直接烧油下锅炒。所以，切碎前，一定要洗干净。

门卫阿姨的白菜虽然鲜嫩肥厚。但沙子多，虫子也多，洗起来有点费时间。水池里放满水，一棵一棵地掰开来洗，换三池水，洗三次，才算洗干净。

白菜洗干净后的第二道工序，就是晒白菜。

福建的初冬虽然暖和。但云多雾多。好在老天爷给我这个初试者助力，等我提着一篮子洗干净了的白菜到楼顶，老天爷赏给了我一个蓝天蓝、白云飘的艳阳天。白菜晾在楼顶的铁丝上，有蓝天白云做背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当太阳转到西边山头时，白菜也晒得半干了，正好符合象溪房东婆婆的要求。

收菜回家，下一道工序就是切菜。

切白菜可是个力气活。跟着象溪房东婆婆腌制白菜时，见她切菜切得满头大汗，我接过来切，没切一会儿，就切得手酸颈僵的，手上还打了几个泡。大头先生去上班时，一再叮嘱，切菜的活留着他下班回来干。我也不跟他客气，顺水推舟地说让他尝一尝吃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不易。

晚上，大头先生切完那一筐白菜后，拍捏着手臂和脖颈，说原来在家里看婆婆做这些事，轻轻松松的，好像这活做起来很容易，不知道伸手帮婆婆一把。现在自己亲自做，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由而感叹婆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日三餐地侍候一大家子人的饭菜真是不容易，忙完家里，还要忙田里地里，说婆婆这一生真是辛苦。我说我也一样，在家就知道吃现成的喝现成的，不体恤母亲，不知道帮她一把。

我和大头先生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扯远了，忘了这腌白菜的活还没干完。

一斤白菜一两盐。这是象溪房东婆婆告诉我的。可我对长短轻重从来没有一个眼看手提的概念。就问大头先生。大头先生象模象样地拿起那一盆切好的白菜掂量了一下，然后来了一句:"你看着给就对了。"真是弄得我哭笑不得。

反正是初次尝试，摸着石头过河，凭感觉给那盆白菜撒了盐，拌均后，揉一揉，放一晚，第二天再一次把白菜里的水份挤干，放在容器里，上面压几块洗干净了的石头，就坐等吃腌白菜罗。

白菜腌得好不好，四五天后就见分晓。因为是第一次，心里有点小激动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