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都说“四十不惑”,这是个成语,在古汉语中是指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就不会因为无知困惑,对人生有一定的把握和理解,也指人到了四十岁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疑惑的了。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人到四十,最害怕听到周围病痛与死亡的消息,无法消解,无法看破。
这是个平常的例会。领导宣布说某同事请假的事,因为他老婆的骨髓炎病情又有了起伏。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心里一怔。他老婆也是我们同事,前几年,我们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她豁达开朗,性格直爽,喜欢讲笑话,有她在办公室,沉闷的办公地点变得生气勃勃,不再令人那么紧张与压抑。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变得脸色苍白,说自己腿经常疼,一直喜欢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也中止了,有一段时间了,感觉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一下,说是骨髓炎,医生说严重的话以后可能瘫痪。我们都被这个消息惊愕地不能言语,无法相信这么健康开朗的姐姐会有这么一劫。根据医生的指示,需要她请病假配合治疗,单位领导也很快给她办理好了请假手续。后来,她没有同意动手术,而是采用保守治疗,就是通过吃药和在腿上敷药,还有定期打针的方式来进行治疗,治疗的效果还不错,病情得到了控制。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还曾一起去她家看望,她和平时一样,脸上挂着笑容,只是外貌有点走样,脸肿了起来,比平常大很多,四肢也粗了很多,她笑着说:“使用激素药效果好,就是长胖太快了!等我好了就去看你们哈!”我们的心里一阵阵酸涩,但也感到欣慰,毕竟姐姐的身体在慢慢好转了。
可是现在,他们又要重新面临当初的境遇,揪着一颗心奔波于医院与家的路上,忍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祝愿她一切安好。
(二)
我的闺蜜在五年前痛失母亲,那时她的妈妈还很年轻,只有四十五岁,得的是宫颈癌,家人为了能全力抢救她妈妈的生命,不仅花光了家里的钱,还四处借债,尽管如此,还是没能成功。闺蜜在母亲去世的那一整年伤心抑郁,暴瘦十几斤。她说,每逢各种节日,回到家里,感觉家里空荡荡的,处处都是妈妈的影子,而那些温暖的细节又无从复制,心里就会像刀绞一般疼。父亲毕竟是男人,对于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很生疏,家里原先一尘不染,现在变得乱糟糟。想到再也不能一踏进家门就喊一声“妈妈”,她的泪就止不住的流。“父母在,人生尚有去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句话她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她这样的悲痛欲绝,让我看了也很揪心,却又无能为力,任何语言此时都是苍白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现在她是幸福的二胎妈妈,大宝儿子在上幼儿园,二宝九月即将出世。孕育新的生命,让她对生活又充满了期待,而且她也有了一个新妈妈,他父亲在她姑姑的介绍下,认识一位善良美丽的离婚女人,她没有孩子,性格温柔可亲,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颇有好感,在随后的相处中,果然十分融洽。这位阿姨不太爱说话,但是脸上经常带着淡淡的笑容,做事很勤快,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每次她回家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传来的扑鼻的香味,听到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她就觉得心里特别安定与温暖。幸福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也一天天胖了起来,只是每年的母亲节,她仍会怅然若失。这一天,她会仔细翻看以前的照片,母亲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在她的心头,她在平时给她的新妈妈买礼物,但这一天绝不会,因为她有点小私心,那就是她想让她的妈妈知道自己虽然不在人间,但是无可取代。在内心深处,留一块地带,不许任何人闯入,将她的妈妈好好珍藏。
龙应台曾感叹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三)
我曾经以为父母无所不能,直到有天看见老爸佝偻的背,老妈两鬓的白发,我的双眼被深深刺痛了,这才感觉到时间的无情。我爸妈生于20世纪六十年代,那时国家不富裕,老百姓的日子更艰难,作为贫困农民子女的他们,在当时走路十公里上学,边上学还边帮家里挣工分干农活。由于家里太困难,他们除了学习,就是每天帮爷爷奶奶做活,遗憾地错过了第一届高考,只念到高中毕业,不过这在当时的农村学历已经算是很高的了。那些家里条件好的,有幸考上大学的同学,大都留在城市,有的是安徽日报的主编,有的是省里的高级官员……生活都很优越,而我的父母则吃尽了生活的苦。对于困难的过去,他们不愿多说,反而很乐观地说:“我们的同学大多只有一个孩子,而我家有三个孩子,这不赚了吗?同学们反而都很羡慕我们哦!”天!谁知道为了我们姊妹三个,他们怎样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当时,我老爸是村里干部,我老妈是民师,在80年代初计划生育空前绝后的抓紧的形势下,生下我和弟妹。老爸老妈不仅被领导们训斥批评,还双双丢了工作,成了彻头彻尾的农民。为了养大我们仨,他俩冒着炎炎烈日做田里的活,还种了许多的旱地,栽辣椒、西红柿、马铃薯……在我的记忆里每逢收获季节,七八岁的我和我弟都去地里帮忙,老爸用铁锹把马铃薯连根挖起,那些大如男人拳头样的马铃薯躺在地上,不计其数,等着我们去摘下。我们总是惊呼着,奔跑着,比赛看谁摘的多,摘的最大。收菜的小贩如约而至,把刚摘下的新鲜马铃薯一袋袋过秤,把钱一张张数给老爸,那是我们全家最幸福的时刻……老爸老妈用勤劳的汗水养大我们仨,并给我们完成学业:我中师毕业,弟弟医学本科毕业,妹妹音乐大专毕业。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都是可以自力更生,有一份自己的职业。感谢爸妈,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温馨的家,给我们良好的教育……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虽然父母的爱是不求回报的,但我们仨还是觉得父母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我的内心常常无比的焦灼,因为不说怎样回报,起码让他们开心也好啊!我多么希望我的成功速度能快于他们老去的速度,让他们过上好点的生活,因为他们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哦!但愿岁月不要伤害他们。我有时也会没出息的想,即使没有能力让父母过上优越的生活,但我可以祈盼一家人平安、健康、开心啊!我们还可以经常陪伴他们身边,不让他们做孤独寂寞的空巢老人,这是可以的吧。想到这里,心里才稍稍有点安慰。人到四十,我每年的新年愿望几乎都是如此,只有到这时,才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性,健康的重要性,爱的重要性。
愿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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