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前两年买了一个门面,现在他预备装修一下,找到我帮忙安装水电,兄弟的事情我责无旁贷,没有推脱的理由。只是这样的活儿我已有些年头没做了,现在重新拾起来,才恍然发现时代真的变了。就说这家装打槽吧,就是让水电工感到伤神的事情。
打槽是一桩又脏又累的活儿。水电工在墙上画出了需要打槽的路线,打槽人首先要用切割机在墙体上切出两道深印。这个过程中产生的灰尘是很大的,打槽人必须全身做好防护,否则眼耳口鼻都会吸入灰尘,工作便难以开展下去。我平时在一家工厂上班,干着跟电气维护相关的活儿,家装水电是当年我们入行最基础的活儿。
专业人做专业事,跟那些以此为业的水电工们相比,长年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倒让我对这种活儿变得不再专业起来。用我母亲的话说,你呀,一直上过赤驴子班,哪里还吃得亏哟?陈女士有时也拿这话来戏谑我。不过说真的,我做事其实还是吃得亏的。但现在让我打槽,我工具不齐全呀,还真没法干。
我于是跟早年前认识的一位姓邓的师傅打电话,询问他下午是否有空过来一趟。邓师傅说他这几天正在绵绣名城里忙着呢,没有时间过来。我对这邓师傅原本已没什么印象了,直到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一个魁梧身材、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老男人的形象便在我头脑中又变得鲜活起来。老邓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方言,看上去有些木讷老实,干打槽的活儿不怕脏,不怕累。他干的活儿我是放心的,可惜这次他没空。
我拿起手机一番操弄,一连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可对方不是没人接,就是电话里专来一个陌生的女声,敢情由于多年彼此不联系,对方并不知道我是谁,或者索性早已换了号。
见我一无所获,季林说,我在同学群里问问吧,看能否找到一位打槽的师傅。半小时以后,他果然联系到了一位打槽人,并告诉我说对方答应一个小时以后过来。我如释重负,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个多小时以后,来了一个身穿墨绿色工装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妇女,也戴着口罩。我问那位妇女说,你们都是打槽的?妇女说,是的,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打槽。她指着那位中年人说,那是她儿子。中年人自我介绍说他姓王,刚刚从太阳城那边打槽回来,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领着他简单地介绍了各个房间需要打槽的点位,他逡巡了一刻,很快便心领神会。
“总体来说,房间里空心砖和石粉砖墙较多,板墙和水泥浇灌的开槽点不多。依王师傅看多少工钱合适呢?”我问。
“您知道,我年在东景城那边做套房子600元,业主原计划1000多元的,现在工价高,我来一趟总要花些工夫的!”
“这里的情况跟你说的不一样呀!”我说。
“但是手脚都是一样的,都要到位的,你这房间虽然只有50多个平方,但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不少!”中年男人反驳我说。
“我楼上的那家110平米,打槽花了300元,我这屋子给你200元打槽费怎么样?”季林说。
“那也太少了,都不用谈了!”男人和他母亲几乎同时叫起来。女人说,“这个价位我们没法做的!”她这么说着,做出转身离开的架势。
“350元是最低的了!”男人说。
我和季林交换了一下眼色,季林笑着显出几分无奈,那意思在说看来只能这样了。最后我们与打槽人以300元的价格成交。唉,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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