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上一次独自旅行还是30岁生日之时。然后这三年,生过一场病,住院小手术,接着买房装房大半年。当然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广西、云南、山东、湖南……来来回回好几趟,和老公、和闺蜜、和妈妈、和孩子。却是很久没有专程为自己买下一张远行的机票了。
我愿与所爱之人共享天南地北,却仍享受独行,独处于我,从来都是必不可少。
33岁生日,我向再为自己走一趟。就去那个惦念了两年,去了两趟云南都遗漏了的地方吧——香格里拉。
15年和c的云南行,想着四月尚冷,草原还是一片枯黄。16年的再回云南,带着妈妈和孩子,而我无法预料生长在海拔仅仅59米的城市、1岁多的孩子对于3500米海拔的高反或轻或重,便又断了这念想。
如今又是一年半载,我不想再耽搁了。
7.22.
宜昌东-重庆北(直达列车Z3)07:00-11:56;
北站有连接轨道交通(地铁)的通道,10号线直达机场,车程约15分钟;
重庆江北-迪庆香格里拉(南航CZ8129)15:40-17:30;
飞机提前10分钟落了地,联系了已预订好的客栈,客栈提供接机服务,与机场相距2.5公里,车程约15分钟。
相比湖北,云南的日落晚得多。曾在四五月的双廊,每晚近九点,天才慢慢黑下来,香格里拉亦是如此。卸下背包,坐在客房的小阳台上,晚八点的天还亮得很通透,咫尺之近的草原上牛马还在埋头贪吃着不回家。
纳帕海·依拉草原上的客栈,石卡雪山下的老谢车马店。很欣喜能找到这儿,所幸不用住在随着年代推移愈发商业化的古城之中。一个人的旅行,图的是清静。
7.23.
33岁的第一天,睁眼是草原。
白天气温最高不过29℃,AQI20,这对于我一个刚从湖北成日里尽是橙色高温预警,以及AQI动不动就上100的人而言,不要太爽。
穿上长袖长裤,裹紧披肩下一楼,在小厅里吃了份炒饭。这一回的旅行仍旧是不愿将时间和心思花费在品尝“地方特色大餐”上。
雨季的香格里拉忽晴忽雨,常常抬头望天,左边白云右边乌云。风来了,大朵大朵的乌云就成片飘了过来,雨滴瞬间一颗一颗落地。却又十几分钟的功夫,厚重的积云便越飘越远,阳光钻了出来。
稍稍有点高反,觉睡得再早再足,仍然会犯困,遇上突然而来的暴雨,跑一小段路回客栈,会喘。于是暂且不打算骑自行车走太远,一上午都在老谢门口的草原上溜达。许是雨季的缘故,无论客栈还是草原上,只见得寥寥无几来往的人。我很幸运,总是能淡季出行。
下午三点多,靠在床头打着盹儿被落地窗外刺眼的亮光照醒,天空晴得分外明朗。小曲上来敲门问我要不要趁现在去环湖。
小曲是个25岁左右的重庆小伙子,研一的学生,每逢假期都过来打工。老板不在时,他也算个店长。我和另外三个中午刚来的大学生房客AA拼车,他开车带我们去往纳帕海。
大片大片的草原被一条一条细长的或笔直或蜿蜒的公路分界着,牛、马、羊、猪都是那么怡然自若地吃着草,发着呆。
沿路的山丘丛林里时不时飞出一只又一只乌鸦,一声声哑哑叫唤着。随处可见当地人用石块堆砌的一座座有大有小的玛尼堆(朵帮),车辆或行人经过时必须从左(顺时针)绕行,是对这些转化风水、超度亡灵的祭坛的基本尊重。这让我想起曾在泸沽湖爬山看星空的那个夜里,山路上也是一段一座玛尼堆,我们同样也是从左绕过。
在藏族,更是每一颗石头都是有灵性的。
走走停停,也才二十分钟就到了纳帕海边。湖水清透的映衬出蓝天白云,低头凝望时,还以为在看天。
谁说水至清则无鱼,每过几秒都能看见或听见鱼跃出水面,接着扑通一声又落进了水中。
听小曲说这儿的人不捕乌鸦、不钓鱼不吃鱼。他们将乌鸦与鱼奉为神圣之物不可犯,因为“天葬”与“水葬”的传统。
他还说在初来打工时尚不明确这些信仰与习俗,遇到两位房客从纳帕海捞回两条鱼煮着吃了,因为他的不制止,被刚好外出回来的老谢撞见,狠狠痛斥了他一顿。
后来我们行驶到了湖边最高的山顶,纳帕海的全景、广袤的马场、和翠绿万顷的青稞田,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小曲指向远方的山头说,那就是进藏的国道。我坐在石砖砌起的围栏上,听他们四个男生在一旁讨论着哪种单反拍摄石头与石山最出色,又和他们从香格里拉聊到西藏,从西藏聊到成都,聊到小曲的老家重庆,那条在抖音上火了的重庆穿楼轻轨线……
直到被山顶的风吹得开始瑟瑟发抖,大家钻回了车里,下山往回走。有时男人不比女人话少,在车上的每分每秒,坐在后排的他们仨嘴都没听过,我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又开始犯困了……
傍晚前回来吃了炒饭,接着就上楼睡下了。这大概是我这些年生日里,睡得最早一次。30岁也在独自旅行中度过生日的那晚,游荡在上海霓虹弥漫的夜下,直到在徐家汇的一家西餐馆里喝完了红酒才回酒店。
不过早睡的生日也会有小小的惊喜。迷迷糊糊睡到夜里十点多,被微信铃声叫醒,摸到手机点开消息,是好友《happy birthday》的清唱语音……没有趴体,没有大餐与酒的生日夜,也会有想要纪念的心情。
我想无论多老,生日,总得有点仪式感。是和自己告别,又和自己开始的时刻。我不避讳年岁的增长,因为我总比往一年过得更好;我也不害怕容颜自然的老去,因为我清楚明白今时今日我所拥有的一切,不是靠一张脸换来的。
从不祝自己永远18。18岁那年的我并不快乐,远不及现在活得从容明白。
这一天,有依拉草原与纳帕海相陪,有清晨睁眼打开微信就能看见挚友在零点便落下的满屏生日蛋糕,有至亲和朋友们的来电与微信祝福,有孩子在视频那头对我唱着生日快乐歌,即便山高水远,亦总被惦记着,是件幸福的事。
7.24.
一早好像又降温了,深灰色的积云很厚重。
草原上冷风呼啸,还是进城逛一逛吧,到独克宗(月光古城)也就二十分钟车程。
天下古城大同——青石板路,木与砖结合的老房子,店铺里花里胡哨的饰品小件,特产小超市,特色菜餐厅,挂着凸显浪漫色彩的店名、和被满满文艺范软装充斥着的咖啡馆与酒吧……
而我也同样会在每座弯弯绕绕的古城里迷路,实在打不清方向,街巷间迂回。直到走累了,随处一间小店坐下,随便点杯喝的。
吃过丽江的米线、大理的米线、香格里拉的米线,而最怀念的,依旧是双廊镇上那一家走出沧海一粟的小巷子,巷口斜对面的小店炸酱米线——没有大气的门面、没有心思的简装、没有服务员热情地宣传拉客,记忆点全凭一碗米线的味道,让我至今嘴馋。
在古城的一家书店买了两本书,便给老谢的员工打了电话来接我回去。
快到客栈,路过古马场时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已经开始滴雨。没戴帽子没带伞,还好已经回来了。
回到房间收到妈妈的微信,聊了会儿,又眯了一个短短的午觉,起来坐到桌前,在日记本上继续写这些字,草原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断断续续。
抬起头时落地窗外已接近天黑,下午刚到的几个房客聚在楼下的院子里叽叽喳喳聊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吃晚饭。
7.25.
醒来时,阳光满满的铺开在床上,被子被烘得暖暖的。我翻过身望向院子外那片倒映着天色的雨季湖滩,真想伸手舀一瓢落入水中的云。
终于守到艳阳高照的一天。
带上三脚架,下楼来不及吃早餐就奔向院子外去了。我怕雨季善变的天让我留不下这有可能的转瞬即逝。
老谢的侧面是一条绵长的公路,下坡通往县城,我沿着通往石卡雪山的上坡路走着,压低了帽檐迎着烈烈日光……
这儿的草原,你能一眼望到远方的边际,却又怎么也走不到那个尽头。
夜了白云仍未离开,只是在夜空之下暗淡了些,并微泛着浅浅的橙色。我侧卧着却突然不觉困了,向着窗外许久,望风云变幻。
记忆中还住在环城南路的杨柳巷时,每天被爸妈牵着手沿江边走。抬头就见漫天纯白的云朵,我仰望着它们分分钟变幻成各种动物……可却忘了是从几时起,它们都不见了。如同一个恍神间,有些人不见了,并此生不再见。
这一夜,我梦见了他们。
7.26.
醒时正是日出山头。
收拾好背包中午退房,仍然下楼吃了碗炒饭,一下午就坐在院子里,喝下一瓶风花雪月。突然发现院门口的那盆不显眼的格桑花,正开着。
香格里拉客运站-昆明客运站(长途大巴1267次卧铺)19:00-次日07:00;
7.27-7.28.
客运站到火车站taxi车程近50分钟,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昆明-宜昌东(普快列车K1610卧铺)10:00-次日11:00。
一下火车,站台上滚滚来而的热气迅猛地灌进了我的全身,我才真正意识到这趟旅途,终究还是结束了。说不清是因为在25个小时的火车上迷迷瞪瞪了太久,还是回归到了氧气充足的地方,燥热的我就这么困意全无。
总有朋友问我:一个人的旅行不无聊么?
7天6夜,尝过了火车硬座引发的腰椎猛疼,认了永远在飞机上不可能消失的耳鸣,原来卧铺大巴可以难受得让人全身僵硬,以及经历了一次最长时间的火车卧铺。当然重要的事与纳帕海依拉草原为伴着,读完一本书,拍下300张照片,一路写下这3370个字……又何来无聊?
2018年7.22-7.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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