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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母亲提我没见过的父亲

听母亲提我没见过的父亲

作者: 汗颜的泥巴 | 来源:发表于2017-05-03 17:12 被阅读19次
    因父母有爱,所以我相信爱。因父母吵架还相爱,所以我相信,夫妻吵架,也相爱

    经常听母亲提及,她跟父亲的感情。每次,她都一副失望的样子:爱情有三年,以后就变成了相互容忍迁就。原因,不详,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母亲,不满意父亲的大家族情结、一帮需要倒贴又不知感恩的亲戚、一群谈经论政赚钱又少的书生。她最无法容忍,父亲下班回家,从不做家务,一天到晚,趴在书桌,看从右往左看的,没有标点的古文。

    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喋喋不休的叫嚣,父亲没本事像他同事那样,半夜去河边打鱼摸虾,换钱贴补家用。

    她越说,父亲越烦。

    父亲排行老大,是首批恢复高考后的考生,“跃了农门”的他,已经是当地农村28岁高龄的单身汉,高考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当地的老人还记得他,还能从我的五官中,分辨出,这一定是龚会计的女儿。长得文邹邹的父亲,俨然一个刚逢盛世的秀才,媒人见他风水陡转,立刻将有村花之名的母亲,介绍给他。

    母亲,没有文化,但是是农村少有的,崇拜有文化的女人,她果断跟了一穷二白的父亲,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给自己的命运带来好势头。

    他们结合在一起,诞下了姐姐和我,两个眉清目秀的女儿,无论他们的缘份是否在他们各自的心中称心如意,我都要感谢他们,优良的基因遗传:我一生不必苦恼长了个大脸盘,或罗圈腿……相貌对于女人,比才华更重要。因为大部分男人只看脸,矮点,也没关系,这就让我和姐姐在恋爱阶段,几乎只占上风,从未占下风——只被男生巴结,没有被拒绝过的感觉,真的很爽!

    此话题抛开,若干年以后,我才发现,只要一个女人长得不丑,心灵美,就一定可以被一个相貌品质皆出色的男人,看上。

    可惜,没有等父亲传达我这个观点,他就病逝了。许多超出世俗的观点,我只能后期从他的读书笔记与亲身实践的弯路中,体会。很多男人告诉我,他们多么深爱自己的伴侣,因为,她是最懂自己的人。

    作为有生活经历的我来说,我猜测,父母在结婚第三年,感情温度开始下降,吵架时有发生,大概是她不懂父亲吧。

    我坐在父亲生前坐过的书桌旁,看世界名著,正着迷,她在耳边猛喊吃饭,或大声谈论一件需要你回应的事。如果我太专注,没有反应,她就会给我贴上标签:“耳不能听八方,眼不能观四方,一心不能两用。将来,必定呆板无能。”也许,她正是这么说父亲的。

    母亲说,父亲说她没文化,他说话,她听不懂。我成年以后,也有同感。她听不懂音乐,完全不懂艺术,没接触过任何一部小说,基本的自然科学常识,也不知道。完全依靠实践经验与天然生长的思想主导生活。

    我自小就想从这方面改变。我对语文的理解能力,绝非天赋,而是母亲缺乏这方面能力,导致婚姻质量不高,给我的启发。一个女人,一生都要学习语文,学习语文是修养内心的重要途径,也是奠定良好社交的基础。语文好,就容易理解人,理解事,不片面,不极端,还能培养出高尚的情操。语文好的人,摆到什么位置,那个位置就会发射出无形的力量,对自己,对他人,都会有益。

    母亲说,我越来越像父亲,连皱眉头,烦她唐突打扰看书的样子,也像。连反驳一些她的观点,用的句子,也惊人的相似。因为,我们都受梁启超、鲁迅、三国演义的影响。我们怎么可能同意,得过且过,为一斗米折腰的观点?我们父女,宁可清贫一生,也不会迎合晦暗。

    家庭环境对人的影响,就是这样。缺什么,下一代人就想争取什么,如果得不到,就担心受怕。

    父亲晚婚,仅仅是为了苦读,等待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在同龄人,风花雪月的时候,我把自己埋进了图书馆。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比书的纸张轻:因为书籍可能改变我的命运,但是,交际圈内谈情说爱的人,不能改变我的命运。轻重划分得比较清晰。

    母亲不希望,我做一个有深度的人,那样,她会觉得离我越来越远,就像当初,父亲发现无法培养她的深度以后,不再亲近她。

    她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因为成就意味着夜以继日的努力与对健康的过度损耗。她已经失去了积劳成疾的丈夫,不想再失去,为了目标,不顾及身体健康的女儿。她常常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的啰嗦,教育我,炒菜多放大蒜,不要贪吃辣的,按时吃饭,少玩电脑。

    她也许也是这么劝父亲的,可惜父亲并没有听劝,为此,他们进行了长期的争斗。母亲的表述能力不够准确,她的劝告,父亲只会认为,庸俗,讨厌,不懂生存的价值。

    住了几次院的我,要感谢医学发达、全民健康意识强烈,注重体检。腋下,后背,小腿,已被医生割开,取出病灶,提前结束了恶变的可能。我免去了父亲那个年代,小病拖大病,大病拖癌症的厄运。病后,我开始关注母亲,她还是那么孤独,无论,丈夫,还是女儿,都不能走进她的心里。

    可是,从此,我放慢了脚步,父亲生前没有做的事,我想替他做完:好好陪护他的女人。

    在父亲弥留之际,一直住在湖北省肿瘤医院已快一年。腹腔由于癌细胞扩散,肿成水桶,又痛,又难以翻身。他每分钟都痛得呻吟不止,可是,他强忍住,期待病情能发生奇迹。

    1986年?月?日半夜,父亲,实在撑不住了,他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临死前,他对母亲说,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接受这痛苦的治疗。

    父亲走后,母亲默默的工作,攒钱还债,忍受没有男人的女人的所有屈辱。她带着我和姐姐,在人生的各种风口浪尖之下,指挥我们,按照父亲生前的遗愿活下去:积极上进。

    在我们最孤独,最无助都时候,我们常常念叨父亲,喊他保佑我们,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我们顺利完成了人生每个阶段的任务。

    母亲一直没有再婚。年轻时候的照片依然还在,上面是个漂亮,有理想,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蹉跎成又老又土又倔强,还一身病的老妪。命运真会捉弄人,她的同村伙伴,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来看望过她一次,是个风度翩翩的叔叔,他敲开我家大门,惊讶的,对着开门的母亲说:“你怎么变得这么老?”

    母亲一愣,父亲过世只十年时间,就让她老了二十岁!母亲年轻的时候,有“童老”之称,指“藏年纪”,二十岁,看起来,像十三岁,三十岁,看起来像二十三岁,依次类推,四十多岁的她,应该像三十多岁。可是,她为了一双女儿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瞬间老成了老太婆!

    父亲走后,母亲就不再拥有女人的韵味,那位叔叔也再也没有来过。他给了我几张钞票,就不再出现。

    这一幕,在我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女人如果又穷,又老,又负债,必定不结桃花运。女人,何必放弃自己,为争取男人眼球而活,只要她从小建立顽强的独立能力,可以抵挡生活的变故,有远见提前安排未来的风险,会赚钱,能攒钱,品行端正,又何愁,无男人问津?朦胧之爱,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与人暧昧,简直就值狗屁!

    有人说我好狠,从来不给看不中的人机会,哪怕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笑容也没有。因为,我一直记得那个叔叔惊愕的表情:如果我老了,你还会像现在这么仰慕我,粘着我吗?如果不可以,我为什么要在你的身上浪费一分钟?

    父母的经历,让我形成了现实主义价值观。行事重点突出,爱恨清晰明了,不轻易寄希望于人,勤奋又有恒心,无低级爱好。

    他们的爱情,经常提示我,人只有人格独立、经济独立,才有资本选择对的人,什么时候独立,什么时候选择,别人的好心安排,多半是悲剧!而且,夫妻感情的经营,绝非锅碗瓢盆 ,而是相爱至上,大爱无疆!

    母亲常常愧疚的说,没有嫁给一个寿命长的人,到目前为止,我记不得一岁八个月的时候,最后见到父亲的形象。

    我搂着她的脖子 ,淘气的说:“你看,我多漂亮,我的同学都这么夸我,你再看,我多有才,大笔一挥,还能卖几个豆腐钱儿,我一生最满意,我这张脸,和我的笔,这可是你和父亲赐给我的。”

    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她继续说,“如果我当初随便找个村民嫁了,你就会有完整的家庭。‘’

           “不好,不好,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我了,即使有,也只有我的一半,被转移到另外一个女孩身上,她没有继承我父亲的优良基因,会不会是个蠢货呀!”我调皮的说。

    母亲噗嗤笑了起来,其实多年来,她恨父亲,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是,他没有为爱她,珍惜自己的健康。他“抛弃”了她,到另外一个世界,让她独自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这比他在医院一天天接近死亡还可怕。

    我虽没有目睹过父母,相亲相爱的场面,但是,我坚信,他们相互的埋怨,完全出自对彼此的关心,因为,母亲为了他,守寡余生,为了他们的孩子,付出了所有。父亲的灵魂与思想,被我承接,我将会毫不犹豫的传递给我的孩子,让母亲看到眉宇像父亲的小外孙,如感父亲“复活”了。我们一大家人,都有父亲的影子,连我老公,也像我父亲一样,习惯沉默,心胸豁达,心眼好。

    因父母有爱,所以我相信爱。因父母吵架还相爱,所以我相信,夫妻吵架,也相爱。因父母思想不同步,也相爱,所以我相信,只要心中有大爱,即使不是同类,也可能互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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