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启齿

去看父亲，经过社娃家的时候，看见社娃扶着他的病妻在锻炼，说，你锻炼哩，还骂人干什么？

不知啥时候，他家的墙上安了根黄色的管子，社娃的老婆双手扶着铁管在艰难的挪动着。

社娃的媳妇半身不遂已经有好几年了，年级轻轻，才四十多岁。我有好几次看见社娃扶着她，手脚并用的帮助她走路，一脸的无奈和焦躁。一言难尽的生活使男人如刀刻斧凿般的黑脸上脖子上疙瘩遍布。

听他的邻居说，如果不是她媳妇拖累，社娃的日子会好过许多。社娃人勤劳肯干，走哪都受欢迎。就是因为媳妇一病，远一点的去不了，只能在了村子里打扫卫生，倒垃圾，一个月挣八百块钱。

女人不能生育，十多年前，抱了女孩回来，也快上中学了。听说，孩子的亲生父亲几年前来过一次，一路嚎哭了回去。

社娃喜欢问人，每次路上遇见，他都会问上一句，看你爸去？

我都会笑着应一声，可是心里难受的要命，那张脸，唉怎么说，仿佛大山压在他的眉头，浓云聚在一起，阳光穿不透，大风吹不动。

今天运气照样好，父亲提着倒完垃圾的桶往回走的时候，头往西拧过来一下，就看见了几米外的我。我紧跑几步，追上父亲，把提着父亲衣服和油酥锅盔的袋子递给他，父亲提回家去换衣服了，我就在路口的拐弯处等他。

自从父亲从我家里回去以后，嫂子早出晚归，照顾哥哥的事情就完全落在了年迈的父亲身上。

村里见我的人都说，你父亲死了就不受罪了……父亲自己也说，咋不死哩，旁人家都死，我咋就不死？

多少次寝食难安，坐卧不宁，为父亲过着那样的日子，为哥嫂把日子过成了那个样子，为不能给父亲减轻生活的压力而使我备受煎熬，结果自己还是落了里外不是人的结局，连进娘家门的资格都没有了，但并不能挡住了我进娘家村里的大门。

听邻居说，哥还是不好好的对父亲说话，父亲现在在照顾他！！！

晌午吃饭的时候，老付照例问我去看父亲的情况，听了几句，老付说不要说了。

我本不想说的，说什么，说生活好能折磨人，折磨人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已经羞于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