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二首其一
李商隐
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注解】
1. 凤尾:凤凰的尾羽。引申为秀美的细纹。唐皮日休 《以紫石砚寄鲁望兼酬见赠》:“石墨一研为凤尾,寒泉半勺是龙鳞。”
2. 香罗:绫罗的美称。唐杜甫《端午日赐衣》诗:“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
3. 碧文圆顶:指绘有青碧花纹的圆顶团扇。
4. 月魄:泛指月亮,月光。《汉武帝内传》:“致日精得阳光之珠,求月魄获黄水之华。”
5. 寂寥:空虚无形;空无人物。《老子》:“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王弼注:“寂寥,无形体也。”
6. 金烬:指灯烛的灰烬。唐徐坚《孤烛叹》:“玉盘红泪滴,金烬彩光圆。”宋苏轼《次韵答刘景文左藏》:“夜烛催诗金烬落,秋芳压帽露华滋。”
7. 斑骓:毛色青白相杂的骏马。宋晏几道《玉楼春》词:“斑骓路与阳台近,前度无题初借问。”
简译:
深深地夜里,我用层层的带有秀美细纹的绫罗,缝制成青碧花纹的圆顶团扇。
想起我们那次月下匆匆相遇,我就是用团扇遮面,但也难以掩盖羞涩地面容,可是你的车马却像雷声一样轰隆而过,连话都没有和我说上一句。
不知道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一直到石榴花红了也没有你的消息。
我知道你的斑骓只在垂杨的岸边停留,心中早已把我忘记,但还是忍不住盼望,能有西南好风,吹我入君之怀呀。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借思女之言,而表达自己希望其恩师令狐楚之子令狐绹重新接纳自己,为自己仕途引荐也。
令狐楚是李商隐的恩师,非常欣赏李商隐的才华。可是恩师死后,由于“牛李党争”,李商隐娶了李党王茂元的女儿,因此和“牛党”的恩师之子令狐绹产生了隔阂。
首联明写:思女缝制团扇,以团扇为媒引入思情也。
暗则双关:自己与令狐绹之间的关系,如今像隔了层层的轻纱难以亲近,所以自己每天夜里都修书以缝补裂痕。
颔联承接上联“缝制团扇”之意,引起对往日之情的回忆,明写: 二人相逢时情景。使用了转折关系流水对,上句言自己羞涩难掩,下句说他车走语未通。
暗则双关:自己忍受着难堪找令狐绹求其引荐,可是令狐绹却驱车马离去不理睬自己。
颈联承接上联“车走”之意,明写: 离别后的思念之情。使用了顺承关系流水对,上句说曾是尽夜寂寥,下句言一直到现在,石榴花都开了也没有他的消息。
暗则双关:我和令狐绹的关系,像灯烛的灰烬一样,没有了一点热气了。所以,直到石榴花红的夏天,还没有等来他给我帮忙举荐的消息。(大中五年春天,李商隐离开徐州卢弘正幕府回京,失去了职位。时令狐绹正在做宰相,李商隐几次上启,陈说内心苦衷,希望他引荐,可是一直到夏天令狐綯也没有给他帮忙。)
尾联承接上联的“断无消息”之意,明写: 他心中没有自己,可是自己依然心存幻想,能够有好风将自己吹入他的怀抱。这里化用了曹植的“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句。
暗则双关:我如今就要跟随柳仲郢去东川西南之地做幕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好风吹来,让我和令狐绹重修旧好,回到朝廷呢。这里“垂杨”暗指“柳”,柳仲郢也。“西南”喻指其将要赴职的梓州。(大中五年七月,东川节度使柳仲郢请李商隐作书记。)
整首诗使用了转折关系和顺承关系流水对句法,以及比喻、借代和双关的修辞手法,借思女之言,极其婉转地表达了希望令狐绹重新接纳自己,为自己仕途引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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