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手指不停地颤动着，守着尘子，确实是睡觉，只是太沉了，以至于天成站了很久，她也没有发觉。
很多时候，天成觉得自己的心脏是和尘子拴在了一起，平缓，急促，甚至呼吸困难，他时常将手指放在尘子鼻翼那里感受她的呼吸，各种担心。
他犹豫是否喊醒她，这样自己便会少一点痛苦，起码心情会舒缓下来。慢慢地尘子呼吸变得平静起来，睁开了眼睛，依旧睡意不退，害羞的笑容挂在脸庞。
天成温柔地吻了吻尘子的额头，“是不是又做了梦？”
尘子刚要讲话，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尘子捂着嘴，一股咸咸的粘液从喉咙里涌出来，他背对着她找毛巾，她瞧了一眼手心，果然是血。
她紧握起手心，生怕天成看到。
“没事吧。”天成把方格毛巾递过来。
尘子睁大眼睛慢慢地又收起了恐惧，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还好。”她努力地微笑着，嘴角颤动着，唯恐将真相坦露出来。
天成总觉得她和往常不一样，但又怕打破了平静，只能怯懦地等着她慢慢回复正常，默不作声地坐在她旁边。
这一天如此漫长，尘子看着很重的心情，提不起精神，天成从清晨守到晚上也不敢离开，如果不是护士过来撵他，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此刻迎接天明，突然变成了一种奢侈。从此，每一天能看到尘子，便是天成的心愿。
“看，拉走了一个人。”外边吵闹着，压过了夏日的蝉鸣声。院子里进进出出一些人，天成觉得奇怪极了，看来又去了一个人，疗养院突然多了一份凄凉与孤寂。
院子的树叶无精打采地摇晃着，和整个院里的病人一样，没有活力。离开，告别世间的患者，仿若让深重的秋季提前到来了。
趁着尘子还在睡觉，天成从病房里走了出去，走进了树林，一步一步走下去，像踩着生死边界一样沉重，他一直觉得自己观察力很强，最近却疏忽了，原来林子里真的多了一些墓碑，草草解决了患者一样，如此随意。这样细细想想，怪不得疗养院里的人越来越少，原来都逃到了这里。
“是不是也会轮到尘子……”天成瞬间神经质起来，在这样的想法从心里滋生出来时，并没有让他有一丝的恐惧，反而让他轻松起来。应该说他一点也不担心和焦虑，那死亡带来的任何讯息。他已经做好了与尘子同生共死的决定。只是不知道所有事情铺展到眼前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当下的勇气。
天成不断宽慰着自己的心，“能够继续存活下去，便是有活着的机会。”轻松些，对，再放轻松些，没必要害怕。不定会轮到我们自己，不要过分焦虑。
树林里待久了，总觉得少了一个人的陪伴，有点孤单。天成打算回去，树林深处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像是专门为谁留好了一样，周围的青草已经被铲掉，甚至连地面都像是被重新被人松动过，又重新被平缓地盖好。
天成蹲在地上，捏起地上的泥土，放在手心里，握紧了，却又握的不够牢靠那般，夹杂着悲伤。
回到疗养院，尘子心情沉重很多，至少不想说话。
刚要推开门进去，发现尘子父亲竟然来了，她竟然咯咯地在笑，天成明白，这是她快乐的模样，他们愉快的聊天。
天成仔细地望着尘子，纯真的面庞，少女的笑容，他开始怀疑她是在装病，而不是真的生病。对，这样的少女时代，怎么可能会生病。
趁着其离开，天成溜进了病房，摸着尘子的小手，“快说，刚才跟爸爸在讲什么，是不是我以后可以该改口了，也喊爸爸。”
尘子脸瞬间红了起来，慌忙拿双手捂着脸，“你好坏，谁要跟爸爸说你。”
爸爸在这里的两天，尘子开始努力吃东西，偶尔自己要挣扎从床上爬起来，甚至不需要天成帮忙，他明白，这是尘子在练习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他不能破坏了她心里的小小梦想，为她开心，她一次次的做到，为此也很快乐。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愉快的状态里，一声咳嗽，夹带着血，把气氛无情地破坏了，这次她没来得及隐藏，被父亲看到了，紧张她，天成叫来了医生，最近尘子都不可以再乱动，要安静些，最好一直躺着，把内心的渴望压抑掉，甚至不可以抱着任何的期待。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挨着，熬着，尘子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不知道是不是躺着的原因，尘子的脸色更差了，天成担心。
“尘子，你最爱吃橘子，我来帮你剥。”天成尽量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你看这橘子，一瓣一瓣，像极了张开的小嘴巴，瞅瞅，是不是跟你一样，馋馋的样子。”
她瞬间兴奋起来，再加上发烧的原因，红扑扑的脸蛋，真好看。
“今天状态不错呢。”尘子爸爸，不停地重复说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在不断地提醒着大家，甚至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尘子的病已经在慢慢好起来。
随后他便离开了，临走前拉上天成到疗养院外边单独说话，“尘子的主治医生说病情不太乐观，可能……”
天成从口袋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他，让那些原本就应该消失的不良预告早点销声匿迹。
“天成，你觉得需要回城里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里更安静，应该更合适养。”
“不知道能不能熬过秋季。”
真不想继续待着，可是又没有太好的去处，总觉得这样的想法，会对不起尘子。
两个人聊了一会，天成送走了他，跑着回来看尘子。
尘子正在想办法拿旁边的杯子，手指勉强碰到，而它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尘子探下身子，准备去捡，身体却因为探出去太多，尘子从床上掉了下来，挣扎着却无法起身。
天成从外便瞧见她趴在玻璃杯上面，上衣全被水浸湿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