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的生活,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事情,有着干不完的活。
那一年的夏天,是雨水肆意虐待的季节。阴雨连绵的天气,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连续不断的阴雨,让很多庄稼错过了最佳的播种时间。
那几天母亲一直在唠叨着,她的心比我们谁都急。母亲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一直没有离开过生长她的土地。庄稼对于她来说,重要如我们四个。收成好了,母亲自然开心,但是担子也重了很多,很多活要干;收成不好了,白天,基本上在家里是看不见母亲的身影。
看看外面的天气,母亲唠叨着:花生也该播种了。花生,在我们家乡那里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农作物,俗话叫做“番豆”,既可以用来榨油,又可以用来褒汤,是一种极具营养的食品。每年差不多的时候,母亲就忙着刨地播种的事宜。今年,却因为雨水的缘故,耽误了最佳的时节。
天刚刚放晴,母亲就催促我们出门。出了门,总算知道了阳光的美好,连日来的阴雨天气,我的心情早就发霉了。看见了阳光,长长吐了一口气,感觉真是舒服。远远望去,田野里已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人了。播种的时刻,时光比春油还珍贵。
种花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过比起收割,还是有一点点舒服的。播种花生,最喜欢就是小孩子,因为可以在大人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吃花生米,当然,一般情况下父母都不会骂。自家的花生,吃得了多少呢?母亲总是这样说。
母亲那一手农家的绝活,不得不让人佩服。已经年近五十的她,做起农活来,丝毫不必年轻的小姑娘差。从小就开始农家劳作的母亲,对着土地,有着一种浓厚的感情。长期的农事,也锻炼了她过硬的农家本领。
地里本来是大大小小的土块,那是父亲赶着耕牛在早晨的时候耕耘出来的。播种花生,首要的条件就是要把地里的泥块全部翻松过来,耕牛,这时候就成为首要的劳动力。早晨的时候,我还没有起来,父亲就已经把地犁了过来,一个早上,父亲就在雾水与旱烟中度过。
母亲拿起锄头,将地里的泥土简单地分成八条长长的垄垦,并且挖好了流水的小沟。按照母亲的说法,现在如果不把通水的小沟做好、挖深点,将来如果下雨的话,整个地里的花生都会被淹死,不会生出花生苗。
我不知道这些细节的事情,只是想快点做完回去。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劳作了差不多一个月,嫩小的肩膀上早就有了凹凸的印痕。岁月是无情的,我们都要从岁月里流过。疲劳就这样慢慢地入侵我,我觉得我全身差不多都散了。
拿起锄头,彷佛拿起了千斤重的分量,那一抡一抡的振力,将肩膀上的关节差不多都要震断。种花生,泥土一定要粉碎、松软,要不花生就不高产。那些泥土,比起以前的都要重、都要粘。雨水的长期浸染,已经让泥土产生了一种粘性。一锄头锄下去,泥块粘着锄头,又粘又重,非常难受。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我慢慢就偷起懒来,慢慢的干。母亲已经锄碎了三条垄的泥块了,我连一条的三分之一也没有锄碎。实在太累了,我干脆坐下来喝水休息。休息之余,看见自己锄过的地,简直不堪入目,反观母亲锄过的地,美观又整齐。看见母亲抡起锄头,就像拿起一支鸡毛扫一样轻松、自在,母亲,就像一个艺术大师,丑陋的泥块在她的手里,全部变得整齐美观起来。
那边,父亲已经犁完了地,走过来帮忙抡地。父亲高大的身影与母亲瘦小的身影,映在我的眼里,却是一般苦涩的滋味。风雨劳作,他们已经走过了四十多年,这块土地,在他们的手里,不知道种出了多少庄稼,换取了多少的钱供我们读书。
休息的时候,我问母亲还要多少功夫才能放花生米。母亲摸了摸我的头:松了土块还要施肥,清除地里的杂草,然后打坑,才能放种子。
父亲回头对我说:“收获的希望,就在于我们今天的劳动。”劳动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收成的好坏。父亲的话,包含着简单而睿智的哲理。
以前,从来不了解耕作的辛苦。那时候两个姐姐还在家,我只要在家负责晒谷就行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偷偷懒去睡午睡。父亲与母亲的话,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农家人,如何去努力劳作。
“其实做人就像种庄稼,收成的好坏就取决于你播种时候的态度。播种的时候,如何你是马虎了事,那么,收获的时候,你会颗粒无收;相反,如果你辛勤去播种,努力灌溉,等到收获的时候,你就丰收了。”母亲的话语,如同洪钟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父亲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吃草的耕牛,母亲的手,摸着我的头,望着地里的泥土。泥土里,有着父母耕作时播下的希望,泥土里,有着父母等待的希冀,泥土外,却有着父母艰辛汗水的流撒……
“孩子,干活了”,母亲的话语,将我拉回了现实。父亲走在前面,拿着锄头,母亲跟在后面,父母劳作的身影,时常让日后漂泊他乡的梦醒时刻泪流满面。
生活,其实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劳动,就是一把开门的钥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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