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垦荒

下班后常去厂子附近的乡间散步，满眼绿色让人目不暇接。田岸旁的河滩边，不时见到有老人弯着身子在垦荒种地，不由想起自己少时与垦荒有关的一些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产队的田间高卧着一块荒凉的坟墩。我当时还小，一个人不敢去，总跟在大人屁股后头。父亲是种田的好把式，农活样样精通。我家兄妹多，父亲为了不让我们挨饿，常常一个人去垦荒，向坟地要粮食。

冬日里，父亲收工后不顾一天的劳累，带着工具去那儿翻地，清除掉土中的砖块石砾，翻好后晒上几天，再去平整；然后撒上小麦种子，并将地再削一遍，以确保麦种全部埋入土中。又从猪圈里挑去几担猪粪，撒在麦垄上，父亲期盼着来年小麦有个好的收成。

春日里，父亲在老屋后的自留地上培育山芋苗。隔年贮藏好的山芋，从床底下拿出来，切成小块埋入地里，上面用塑料薄膜覆盖好。到了立夏时节，山芋苗已长得郁郁葱葱。

收割好小麦，父亲顶着太阳去坟地翻地，把地整成一垄一垄。傍晚时分，母亲剪好了山芋苗，父亲带上它们和小锹，大姐挑着粪桶，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坟地。我们从田岸上径直走过去，父亲很娴熟地用小锹一挖，随手将山芋苗放入土中，很快种好了一垄地。大姐挑着粪桶，从田边的两用沟（放水、排水的泥沟）里挑了一担水，再一勺一勺地往山芋苗上浇水，把它们都浇透。有时还会在山芋地的沟边种上红豆和绿豆，到了夏天，可以把尚未完全成熟的红豆和绿豆摘下来，放在粥里一起煮，那味道透出一种浓郁的清香。

待山芋苗爬藤后，还要翻藤拔草，这样才能保证山芋长得又大又甜。到了秋天将山芋刨出来，放在砖场上晒一晒，收掉水分，这样就可以放一个冬天。家里地方不大，父亲把山芋码在床底下，放上一段时间，西北风刮起时，变得又脆又甜。每天放学回家，削一只山芋吃，那可是上等的水果。

  后来坟墩被生产队整平了，变成了水稻田，父亲又想着法子到河滩边去垦荒。他在河边筑起一道泥坝，围成一个泥潭。谷雨时节种上茭白，秋天稻熟时，潭里的茭白也长得粗壮肥嫩，与毛豆粒一起炒来吃，味道好极。

我成家后，父母也慢慢上了年纪，活做不动了，垦荒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夫妻头上。我家自留地的旁边，有一块低洼的荒地，上面长满了杂草，按照妻子的说法，我把杂草弄干净，在上面种芋艿。农历八月桂花飘香时，芋艿就可以挖出来品尝。吃着自己亲手种的美物，心里充满了甜蜜感。

每年的插秧季节，我们在自家责任田的沟渠边，割草种毛豆；水稻收割后，要去河滩边种蚕豆。这样的劳作，种的是见缝插针的零碎地，但却能体会到勤俭持家和多出一份收获的快乐。真想再弄一块荒地来开垦种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