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冯唐说:“人生可遇不可求的事有四件,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云、二十来岁的你!”
也有人说:“院子,是中国人集体的梦想!”于是有钱人纷纷买起了别墅,也有更多的人选择了农村的宅院。
而我,却依旧怀恋儿时住过的老院子。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处带有院子的老房子。至今我仍能回忆起院子里那几颗高大的梧桐树,那几颗不怎么高大的无花果树;院子里长满野花青草的角角落落,还有那张光滑湿润的石桌、几个同样石材的石凳。特别令我记忆深刻的是院子那扇厚重的、推上去吱呀作响的木门。
这样的一处院落,有着清晨的鸟语花香、夜晚的星空物语;也有着鸡鸣狗吠的烟火气...... 一家人居住在这样的一处院落,与最美的花和树相伴、赏夏雨、秋色和冬阳,几乎人间所有美好,都在这里环环相扣。
无论离开多久,走出多远,一个人对于自己出生的地方,是永远不会像按下删除键一样,从记忆中彻底删掉的。
我至今仍然喜爱着家乡的老城区。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经常乘坐公交车去老城区走走逛逛。那种走进旧时光里的感觉,是你在高楼大厦的世界里无从体验到的美好。
只是可惜,我出生的老院老房已经不复存在。这也难怪,城市的发展,总是会有一些旧的东西会退出历史舞台。但记忆却仍是存在的。
我家从前的老宅,是一栋二层楼高的日式洋房。老宅虽说算不上高大壮观,但院子却特别大,以楼房为中心,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后院都极为宽敞。我记得后院是一片空地,无树无花,只有一些野草在角落处兀自生长着。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阳光都被楼房挡在了前院,后院也就不适合种花栽树了。但前院极美。有几颗已经种了好多年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时可以为夏季乘凉的人遮天蔽日;也有几颗种下好久的无花果树,无花果熟了的季节,左邻右舍的小孩子就有了可以让整条街上所有院子里的孩子都眼馋的零食。
奶奶每年都会在前院的一处小小的缓坡撒上草莓种子。草莓成熟的时候,红红的果实覆盖了那一处小小的空间。那时候的草莓真的很甜。风吹过,草莓味溢动起来,氤氲在院子、宅子里。从前那些草莓味道的日子是多么温暖、悠闲而又惬意。
多年以后,我读到斯蒂芬·金的一篇小说《草莓春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书名,给人的感觉就是又粉又甜,与新英格兰的大雾不沾边,也与那种阴郁气息不沾边。草莓春天,我只想记住这样一个美好的词汇,可令我会想起从前的那些草莓日子。
那个时候,梧桐花、无花果、还有奶奶种的草莓,都是我们小时候可以大朵快颐的美食。梧桐花,或许很多人没有吃过,甚至都没有见过。梧桐花开放的时间是在夏季,形态各异的梧桐花在成熟前呈现开裂的样子,外面有短短的绒毛包围着,一簇簇地盛开在枝头。若是你认为梧桐花只是一种欣赏的花朵,那可就错了。每年梧桐花开的季节,奶奶都会采摘一些回来,洗干净后,用湿面粉包裹起来,上锅蒸,蒸熟后撒些白绵糖,入口后,花的清香和着绵糖的甜味萦绕在唇齿间,萦绕在记忆中。
小时候可以这样蒸来吃的还有槐花,和一种叫做扫帚菜的野菜。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些食材的做法应该是奶奶的发明,因为我从来不曾在其它的地方吃过用这样的方法做熟的花或菜。
如今,离开老院子已有好久好久了,关于院子里的一些细枝末节,也渐渐遗落在了旧时光里。有时傍晚时分,坐在高楼的阳台上,看着楼下闪烁的路灯和来往的车流,倏忽间记忆中仍会闪过老院子影影绰绰的样子:梧桐花、无花果的香味也会随之若有若无的氤氲在空气中。
记忆中还会依次出现从前不是很老的奶奶、年轻的爸妈、梳着羊角小辫的姐姐,甚至还有从前那只追赶过我的芦花大公鸡。有时恍惚间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还有我自己,穿着那件儿时最喜欢的黄色格子上衣,梳着跟姐姐一样的羊角小辫,三五岁还是七八岁时的样子?一家子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在聊天?在乘凉?亦或是在赏月?
看不那么清楚了,也记不那么清楚了,但旧时光里的那种其乐融融、那种温馨温暖,却不是岁月、距离可以改变的。老院子里的一些东西,是根深蒂固在了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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