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心事
春去秋来,冷暖交替。又是一年暮秋至。
鲁镇的人们,在晚秋的夕阳下,忙碌着,欢笑着。今年的收成比哪一年都好。从身着短衣的做工的那合不拢的笑意中,你就知道。虽然,收成都是地主老财们家的。但收成好,最起码能比往年多挣几个酒钱。
咸亨酒店的大柜台还是那么高,可它抵挡不住游弋作乱在人们身体里的那些酒虫。受酒虫蛊惑,他们纷纷来往于柜台前面,掏出十文钱,要一碗酒,一碟茴香豆,就着夕阳,陶醉在鲁镇的淳朴民风中。
不远处,慢步走过来一个体材高大、身着破烂长衫的人。一走一颤,一颤一歪,让人看起来心都跟着也颤。
“孔乙己!看啊!那是孔乙己!”有人略带醉意高喊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果真就是孔乙己。但见他好像更清瘦了,尺把长的花白胡子随着颤颤巍巍的步伐,来回飘零,似要把颓废的时光一扫而光。
就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孔乙己来到柜台前,斜依着柜台,抖抖索索从长衫破衣袋里摸出来二十九个钱,一字排开,有气无力的说,“伙计,照旧,温一碗酒,一碟茴香豆。”柜台里面的伙计目瞪口呆,万想不到孔乙己还会回来。都以为他早死了。
“伙计,给我温热一点。多余那十九个钱清老账。”孔乙己不顾旁人的惊诧,自顾自捏起来一个茴香豆,撂到嘴里,‘嘎嘣’声清脆。
我把温好的酒放到他面前。他这时候看见了我。上去一把抓住我的手,嘴角一哝,“喏,那一个钱给你。”说着,示意我从那一字排开的二十九个钱里面拿一个。我自然不敢拿。众人都放下手里的忙什,眼光齐齐盯着一脸凶像的掌柜。掌柜眼见此状,没好气的嘟囔着,“小子哎,让你拿你就拿吧!”我还是不敢,纹丝不动的钉在那里。“拿!为甚不拿?”……人群中高一声低一声随口附和鼓动着。
这时,孔乙己喝了一口酒,又捏了一个茴香豆,‘嘎嘣’一声清脆,“这是吾给你的!”他把语气故意加重在吾字上。说完,径自从柜台上取出来一个钱,递到我额前。没等我反应过来,掌柜一把夺过去,‘啪’的一声掷到我脚下,“捡起来!”我不敢不听,弯腰捡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众人中路见不平者见状,低声嗔怪道,“掌柜的,何须如此?”掌柜不言语,只是拿如刀的眼神扎向那人。那人讪讪笑着,红着脸,不再吭声。
孔乙己只当事没发生,又喝了一口酒,对着我说,“收了吾的钱,即当听吾之言哉。”不等我置否,“吾问你,茴香豆的‘茴’字,你会写,那来回的回,你会写几个?”他接着说,还撮起两个手指头,用长指甲轻轻叩击着柜台。我想起来,前年因为此事而让他无比尴尬的情景来。虽心有不愿和无奈,却也禁不住肝肠软弱下来,“我只会写一个。”
孔乙己闻言顿喜,“呜呼!想吾华夏之语言,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尔等之学识,宜多多益善哉。多乎焉?不多哉!”说着,两个手指往嘴里一蘸,笔走龙蛇,一个回字,四种写法,赫然柜面上。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戏谑他的顽固迂腐。顿时,店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会一个就行了。会那么多,不还是用一个吗?像我等一个都不会,又能怎样?”言语声处,嘲笑的神色跃然脸上。
孔乙己连连摆手,“莫取笑,莫取笑。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吾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都快两年没见你了,你一回来就教他写回字,难不成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人群中那个破毡帽指着我说。
“然也!孺子可教也!何像尔等,朽木不可雕也!”他很肯定的说。
“行了。这两年你去哪里了?”破毡帽说,众人急切的都想知道答案。
孔乙己喝完最后一口酒,抖了抖空空如也的碟子,叹了口气,“与尔等何干!鹰雀殊途哉!”他不管破毡帽等的怨气,看着我,一副期盼的样子,轻声细语,“孩子,回字的写法你可记下?好好学,莫辜负吾对你的期望啊!”
说完,丢下懵懂的我,和戏笑一团的人们,一走一颤,一颤一歪的,缓缓消失在目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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