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社会的那几年,害怕被人问起这个话题,虚荣心作祟,总觉得自己的故乡拿不上台面。
实在逃不过回答,最多只报省份,偶尔遇见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物,说出来后同预知结果一样‘哦,你们那个地方挺穷的,除了山就是山,你们女孩子还好,总归是要嫁人的,以后挑个好地方就摆脱了’。
不可否认确实除了山就是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也不在少数,相比于城市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和一尘不染纵横交错的柏油路,别人这样评价,无可厚非。
开始讨厌起自己的家乡,如此穷壤偏僻,蜿蜒曲折的公路转的人头发昏,那年久失修的土墙房子被四面八方的庄稼地围的水泄不通,养的鸡鸭猫狗满院乱窜。一年四季种不完的地,总觉得过年就好了,一年的辛苦结束了,哪承想年还没走就开始种土豆,接着种玉米,收油菜,扳玉米挖红薯……
辍了学,身体逃离无休止的农活,耳朵没能幸免,时不时被拉回种地的场景。
“干嘛不把房子修在公路边上呢?这样坐车去哪里都方便些”我不只一次埋怨过父母,我担心自己刚穿的小白鞋弄的满脚泥,一路下坡提着东西都不给你慢慢走的机会。
出嫁后,回家更是少了,一想到省城转县城,县城再转镇上,镇上再回村,五百多公里的路倒腾一天,就心慌犯怵。
“你是为了躲我们专门嫁那么远的”。母亲经常这样说,我不生气,她说的大差不差。
“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过三个年,今年算第一个吧,早点回来,免得下了大雪封路”,到家发现继父修了停车的地方,小路挖成了台阶样式。倒水,找零食,妈妈忙的脚打后脑勺,笑声从菜园到厨房,从厨房到堂屋。
饭后妈妈端来一盘板栗,“这时候怎么还有板栗,没长虫么”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冰箱。小时候可没少在山上拾板栗,追野鸡,都是趁那几天就吃完了。
“我让你爸埋土里面的,今早刚挖出来”,妈妈笑笑又说:去年试了,没成功,今年挖的坑深,他们等,他们试验,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一山有四季,野樱桃开花了。“好几年没吃过野樱桃了”站在院坝望着漫山的樱桃花感叹道。
“那多简单呢,再玩两三个月就能吃到了”继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待我们从未二心。
“要的嘛,爸爸,到时候你摇树我们在地上捡”我调皮的回答。
“当真,莫哄我,”他像个孩子似的要答案。
外出谋生的这几年,爸妈不再提‘出嫁的女儿必须回娘家过年’,他们把我打去的零花钱又打回来,不再念叨种地的劳苦,只嘱咐我照顾好孩子,别操心家里。
这两天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一直萦绕耳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或许是心随思变,一句“您是哪里人”总能让我勾起无数扣人心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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