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初夏的夜透着阵阵寒意,环绕的杨树果树摇曳着皎洁的月色,洒满屋顶阡陌的月光如同白雪公主的纱裙,轻轻抚揉着故土的梦乡。
故土的梦乡曾是北风雪花舞和稻黄香满田,也曾是果甜枝头和河清蝌蚪游;故土的梦乡是父老贪恋的宁静,是歇下纷纷扰扰的驿站,是萤火虫闪烁在屋里的简单幸福。
幸福之事从来是个比较级,幸福之事有人觉得是位极天下,有人觉得是金玉满堂,有人觉得是妻妾如云,也有人觉得是平安健康的活着与活下去。
活着与活下去是支撑矿井工的意念,是身负重症的愿望,是死囚的向往,是这场瘟疫里诸多生命的祈求。
祈求里希望可以再当面喊句奶奶,还能挨次儿时她打过的竹竿,还能看姑姑织次毛衣;祈求里希望老天让大娘早点康复,让兄弟不再承受断趾骨之痛,祈求里能在医院的大门口,接上奶奶和发小的母亲一起回家,而她们只是穿越时空之门做了一场远行。
远行的身影是漂泊者的岁月,岁月静好下卷着层叠的斑驳,将冷暖悲欢刻印在棱角磨圆的现实;现实里的荒诞荒淫,都在星宿老仙法力无边,文成武德,一统江山的摇旗中,变成神奇的前无古人。
古人留下了青山绿水,留下了长城长安长相思,也留下刀光剑影鼓角争鸣;鼓角争鸣里,天下兵马尽归晋,晋又归了别人家。
别人家的痞雅大叔不爱京城到西雅图的深情,深情的文艺范也不恋家中的糟糠妻,糟糠妻也从来比不了横店的玉体横陈;横陈来的事物在鱼多嫌有刺,肉多嫌塞牙的人性里,多是吴国烟淼的秀波,波光粼粼下的绅士,并不都如戏中的蚌心生珠。
蚌心生珠必然伴随着铭记的磨砺,磨砺中游过大江大河,趟过暗流泥沙,回眸一笑泯恩仇;恩仇书剑是《新晚报》火热连载,连载下的文字是金庸的武侠江湖梦,梦里飞雪连天射白鹿,红颜弹指老。
弹指老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而流水的王侯将相,也不过是黄泉途中的路人甲;路人甲想要份一眼万年的爱情,爱情里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心中的紫霞姑娘。
紫霞姑娘终是成了他人的贤妻良母,染白了青春额头,熬过无数嘲讽的路人甲也成了星爷,只是这爱情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相约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可大清也好,民国也好,共有产也罢,都给不了蝶衣想要的一辈子,唱了千年的绝响也沦落成霸王揭报了虞姬。
虞姬还在燕环肥瘦的浓妆淡抹中登台,乌江自刎示男儿的霸王也换成了台下穷奢极欲的土皇帝,唯独满嘴社稷傲立于大裤衩的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盛世,在病毒的席卷里,露出累累冢中枯骨筑皇宫,皇宫的太和殿也不过是皇亲国戚大奔的遛圈地。
圈地跑马是满清八旗子弟的富贵无限好,富贵无限好的八旗抵不过老毛子的坚船利炮,坚船利炮的老毛子转了一个世纪,还是96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洋大爷。
洋大爷是土皇帝的洋爹,洋爹不敢欺,欺下手无寸枪的土民却像打了鸡血;打了鸡血的都在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谁见兴亡匹夫苦。
匹夫苦被摁在了懒惰愚蠢不进取的沙滩上,唯有木子王府的格格在关怀生命的电网下数着白花花的血汗银子,笑谈着道德牌坊的提案,提案过的何公子也在《后浪》的阳春白雪里高喊着奔涌吧。
奔涌吧里的前浪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或富可敌国,或忙着写为生民立命的词,或汇仁肾宝她好我也好,或上错了山头插错了旗,在秦城的砖堡内“忏悔”,或躺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匾额下,说不清自己是人是鬼。
是人最怕做了亏心事半夜鬼上门,是鬼最怕半夜做了亏心事神上门,可神最怕的还是装神的人。
装神的人一会喊着双黄连,一会喊着小柴胡,贴着洁尔阴的喇叭都喊出了仁义的撕裂。
撕裂的城乡一面是轰隆的挖掘机开过麦田,一面是欲哭无泪的百感杂陈,百感杂陈下的善良淳朴守护不住耕作过的麦田,也抵挡不住被推土机碾平安葬着祖宗魂魄的坟墓,孩子语文本里那群最可爱的人,也不知在守卫着谁的同胞与谁的家园。
家园是闯关东的千里跋涉,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我们都亲最熟的地方,只是在世道无常里,最熟的地方也可能成为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地方深隐着步步为营,为营的山头互相挖坑,坑里坑外没有朋友,没有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利益的遮羞布从大裤衩脱落到逢人就爱诗词的董门千金,董门千金还是逊色于华家千金;华家千金铁齿铜牙赛过状师,牛过泼妇;黑白是非答非所问,问非所答炉火纯青,用其同行的话叫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信了假洋鬼子的话,当然要吃假洋鬼子的亏,只是心灵的鸡汤熬了一年又一年,喝了汤的人像是皮影戏里的木偶,时而魔怔的狂欢,时而无由的自豪,假洋鬼子也被他们供奉成神明。
神明似乎从来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去厕所,更不会有私心杂念;但神明却从不说如何勤劳半年年就挣一个亿,一个亿也是小目标的王姥爷,和从不认识还珠夫妇的马老弟都退出了首富的光环。
光环这东西,都是给外人看的,越花里胡哨,越迷惑未经世事的心,越精致妆抹越吸引欲望的皮囊。
皮囊感染了病毒,还可能有治愈的药,
皮囊下的人心感染了瘟疫,
治愈的药又在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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