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恶语伤人
虽然已经立秋,天气依然热得冒火。树上的知了仿佛觉察到时日不多,使出所有的力气嚎叫着,此起彼伏,聒噪不息。
李仙草在掰玉米,顾不得满头大汗。男人在在工作,家里的农活只有她一个人干,以前生产队集体生产的时候还好,男人给钱买工分,她干点轻活儿。可现在,包产到户,十来亩地她一个人耕种,累死累活,也赶不上别人的收成,农忙时节更是连饭都顾不上吃。
好在孩子们放秋忙假,多少可以帮点忙。这会儿,十六岁的大儿子和十三岁的女儿跟她一起掰玉米,孩子娇嫩的肌肤被玉米叶子划得一道道浅浅深深的血印,她没功夫心疼,只能自己手脚不停歇地多干点。
突然听到六岁的小女儿喊妈妈,她往地头边望去,小女儿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妈妈,家里来了两个叔叔,他们让让我带他们来找你。
果然,女儿身后跟着两个人。李仙草停下手中的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往前走几步,那两个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她看清了,那是男人剧团书记和副团长。
书记近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沉痛地说:嫂子,您跟我们去一趟县医院吧。
李仙草心里“咯噔”一声,果然不是好事,难道孩子他爸出了什么事?她试探着问:他爸出事了?
书记回避着她的目光,低声说:江团长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
李仙草后退两步,眼圈一红:他在哪里?
两天后,一辆灵车缓缓开进村,停在李仙草家门口,当一个年轻女孩扶着李仙草下车时,大家看到李仙草仿佛变了个人,消瘦憔悴,头发乱蓬蓬的,沙哑的声音还在哀嚎。
村子里死人是常事,但用灵车运送的死人还是第一次,这阵势几乎惊动了全村老少,街里挤满看热闹的人。
办完男人的丧事,李仙草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她也算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羡慕的对象,和大家闲话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扬,笑闹怒骂。而今男人撒手人寰,她的天塌了。
然而,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过。好在县剧团给她和孩子们有抚恤金抚养费,而且答应等儿子长到十八岁,就直接接班。
她擦干眼泪,继续去地里收秋粮。地头边,与继云擦肩而过,自从那次与继云结了梁子,俩人再没搭过话。她看见继云,低着头准备走过去,继云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她假装着和地里干活的张小荷说话:小荷呀,你说这没了男人是不是就是寡妇了?这寡妇门前那得多少是非啊?还是有男人好啊,知冷知热的,晚上睡觉被窝都是热的。哈哈哈哈哈。
张小荷看着走过去的李仙草,尴尬地笑笑,没搭话。可能觉得继云太过分了,她朝着李仙草喊了声:婶子,一会儿我去你地里帮忙。
李仙草感激地对她点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然后急忙走向自家责任田。
继云见没人搭理她,也觉得没意思,对张小荷哼了一声,走了。
等她走远了,张小荷才自言自语:这倒霉催的,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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