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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都别记•人间世】聆海(一)

【闽都别记•人间世】聆海(一)

作者: 远乡归途 | 来源:发表于2022-02-12 14:08 被阅读0次

    润色重发


    tips:架空臆想的妈祖小记。分多章连载,后会删除,合并发布。


    阅前简明提要:

    林默娘(妈祖):宋建隆元年(960年)生于一林姓名门望族。内敛,性慧,心善,通水性,擅占卜。生为渔女,以经验与卜术为当地渔人规划出海时机,并教授其捕渔之道。因其预卜先知之本领,生前便被当地渔民视作神明供奉。直至在一次海难中意外溺水,常年德行打动玉帝,才正式受封做了神仙。自此却性情大变,极端厌恶自己的身份,隐蔽自己行踪前朝天立下誓言,一千年不肯上天庭,期间对世事保持绝对缄默。

    远乡:年龄未知,外表少女人身。早年云游四海,现为常驻三坊七巷的异乡孤魂。日常绕遍榕城街巷,平等交易间骗吃骗喝。暂且眷恋人世的烟火气。

    林茗:清//末生人,家族废长子。因故堕为半妖,腿部残疾的同时获得长生,现青年状。疑曾有多重身份,目前拒谈过往,隐姓埋名,以“聚仙”茶店老板的名号为人所知。店内桌椅俱全,规矩是只卖茶,不迎客。心有高情远致,却只以世俗见众。

    部分详细设定可翻阅合集《闽都奇录》


                                                      (一)

          既往数来,那年福州的桃月当真算是个潮冷。回忆里追究当时每个本该艳阳高照却不响不吭的晌午,没有一撮蓝,只挂了几缕蚕丝般的白雾。街道行人心思与景同,浑然一体、上下具白的,沉重又怠懒,或许还存有一丝悲伤。衣角沾落的是冷是暖,是水雾是泪滴,在混沌一般对天地下,早已无心分辨。唯在指尖雀跃朦胧着的微不可触的水汽,仍旧真切地提醒着:这里还算是人世间。

          人世间的水汽轻轻绕过繁华的街道。白青瓦墙转角到哪处无人的深巷,一点一点在冷落灰白的墙面上镌刻雨的痕迹。终究是难耐到下起雨来,断线的珠帘又模糊了哪家店上的牌匾,拨清细细看来,老旧的木板上,赫然刻着“聚仙”二字。

          虽言“聚仙”,牌下也深巷般冷清萧索。门栏两侧端正摆盆的两株白玉兰似是久无人打理,唯檐角滴落的水花还显现些烟火气。是不知又过了几时,一片水声里,窜出一道逐渐高起,略显突兀的铁链摩油声。

          这回倒不必细看也知了,制//服挎包自行车,是一位不耐烦的女邮差。她墨绿的衣着被染了半透,围巾更是全然被沾湿。雨鞋正闷恨着跺着,帽檐下随意披露的几丝乌发随主人的动作蹦跳落着水。当事人立在门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着,终究是耐不住了,便似是决意把形象一抛,嘴里彻彻底底吐落出大抵是这些天她对这店面当家的种种不快。

        “好你个‘聚仙’,当真是与神仙偷幽去了。先前闭馆一整月,你也打算轻启一下贵门否?”话语间隙间,一阵拳撞击铁皮的哐哐声过,竟是有些支撑不住的闷响。清亮的喉嗓方才再度响起,“先前是怕烦扰你不敲门,哪里想到我竟是被这高风亮节的人摆了一道闭门羹……出来瞧瞧你门前这信箱,真不知哪天它吃不下了给你吐一地!一箱窝里寄信人,个个自哪边来,要做什么你也清楚,往日多少账目记在你头上,个自心里也门儿清。我手臂上的乌青,除却练习爬墙外也要记你一份功劳;倘若店外再有人攀扰你,我再也不会援手,往这破落箱里投一沓冥钱去,全当交情喂了驴肝肺......”

          邮差的一番言语过后,店内渐渐有了声响。或许店主人的动作实在慢的过头了些,但邮差却一反起初的焦躁,仅是赌气般撇嘴叉腰,注视着门缝耐心等候。

          五分钟过去,传统扇门微微露了一角,渐渐从内侧小心翼翼地被推开。左侧门迎来一位身着浅绿唐装的青年。左手拢一茶罐,右手执长钩撇向右侧,似是方才开门的利器。那人正朝邮差抱愧而笑。看似年轻的脸,却自带一身穿梭岁月的古朴气,不必打扮也有自然出众的清俊,好似一表人才。只是身下的铁轮椅无言地宣示出他残疾的事实。朝那空落的下半身望去,善人免不得徒增些怜悯,恶人心里也不得不默默打消去攀炎附势的念头。

        “近日天气潮湿,店内的茶叶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变质受潮。我知不适宜迎客,自己便居家日日打理着,却难料打算这种荫闷天里着心闭关的仅仅我一个,那些匪徒会突如其然找上门来。实在是抱歉了,远乡。”青年微倾头,他把铁钩放靠在门侧,手指尖不自知地点着掌心,“这些天为我垫的钱财,你理清数目后再报我,改日我一定还上。”

        “你又不缺钱…”

        “是啊,我缺的不是钱。”他苦笑道。

          不轻不重却坚定的话语,却无端把门外被唤作“远乡”的姑娘戳得生疼,先前的燃烈气焰登时被浇得一丝不剩了。似有往事浮上心头,她不愿在此回忆那人过往的凄苦,只是觉得于情于理,此时再摆脸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罢了,算来也不是你的错。那些冤家债主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说话,挺好的,挺好的......”邮差不自在地缩起肩膀,在寒冷的雨帘中打了个激灵。后来的琐碎之言,倒不像是对人说的,而是无边际的自言自语,唯独小心谨慎的,把方才险些脱口欲出的“乌青”之事故作掩淡了过去。

        “先进来吧。下回无论如何,提前通知我。” 青年从轮椅下摸出一条似早有所准备的毛巾,递给眼前人。

          于是远乡摘帽脱鞋,露出同逝者般惨白的脚踝,帽落一头过肩杂乱的乌黑披下,念在仪礼她一反常态地扎了马尾,把衣裳擦到不滴水后便进了才敞亮不过几时的茶店。“聚仙”只有一层,规模却不算小。哪怕是愣头青也能看出掌柜非凡的品味,中古与现代风格交织,内设精致,五脏俱全。颇似一座小酒家。

          远乡只是娴熟地挂上背包,轻车熟便路走到了平时店老板爱座谈的楠木方桌,沿行还拐了三块橱柜叠的茶点与两本书架上的书。店主也摘下外檐“仅卖茶谢绝留客”的挂牌,把轮椅摇到跟前,不紧不慢地从低矮的方阁捞出两包普洱,接了沸水洗茶。这些动作同时刻进行着,好似在过往也曾发生过无数次般,丝毫没有被方才的不快所打搅,平和而又自然。方才的一切都波澜不惊地揭示着这位邮差的不平凡身份。

          “话说回来,怎么突然兴起做邮差了?平日总见你散漫,不想偶尔也有办正经事的意志。”青年把茶出汤,笑分好递与远乡一杯。

      远乡颤抖伸出手接茶,才要答,却先回味出“邮差”二字,神色骤变。像受惊骤然飞离树枝的鸟雀般,掌中小碗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几案上。

          她顾不及放杯,踉踉跄跄跑回店前,取回自己的包袱,趴开湿答答的外皮好一顿翻找,终于抽出一封样式特别的信件。

        是古时样式的手贽,只是贴了现世的邮票。封口处别着的三根五彩艳色鸡毛尤为突出,并未被雨水打湿,在装饰淡雅的室内极为瞩目。

        “差点忘了,你快看看。”远乡拿起信封,盯着收件人的姓名看了许久,眉头逐渐皱起,转身竟是一脸正色。店主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信封的正中用繁体昭然写着:

        「林茗先生 親啓」

          “这是?!……”

          “林茗先生。”

          “他知道你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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