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是我们兴城化工销售部的经理,前两年才到兴城化工,销售业绩平庸,却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扶瑶直上,脚踏原代理经理,坐上正牌销售部经理的位置。
就是傻子也明白,这是公司集团暗箱操作的结果,说明陈放上头有人,而且权力一定不小。
那些原来看不上陈放工作能力的,看不惯陈放高调张扬个性的,在陈放坐上销售部经理的宝座后,都见风使舵地一改他们曾经漠视冷面的态度,见面都花开笑靥点头哈腰地叫一声陈总。就连公司正牌的总经理范工,也从来没有享受到这般殷勤的待遇。只有我不识时务,依然故我着一贯的作风,冷面相对。
我对陈放的敌意情结,不在于他只用一年的时间就步入了我用七八九十年的努力才打拼来的位置。而是,看不惯他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嚣张。
我是把控产品质量的,陈放负责销售产品这一块。两个独立的部门,平行管理,各行其责,交集也是为了把公司的利益最大,相互协助配合就好了。但陈放却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我必须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来。我很是不服气,但倒也没有象他说的那样,有意降低产品的质量标准去作难销售部。我只是在可允许的标准范围内兼顾一下生产部的产量。因为产量不仅左右着公司的收入利润,还左右着除了销售以外的所有人员的工资待遇。并且,我还要考虑不合格产品的库存,给公司带来的资金周转滞留的损失,以及二次利用回掺带给下一批产品质量不稳定的风险。
陈放从来不听我陈述的这些理由,他只想要被客户和市场百分之一百认可和接受的产品。因此,我们俩总是因为达不成共识而争吵不休。最后都会对薄到公司总经理范工那里。但是范工从来不说对错,只是和着稀泥让事情不了了之。这让我感到非常郁闷。
生产部的主管江斌跟我算得上是交心的朋友。有一次,我从范工那里回来,心里实在憋屈得受不了,就到江斌那里去评理。我跟江斌说,产量和质量要兼顾是范工再三跟我强调的事,可到了我和陈放去他那里理论的时候,他却从来不跟陈放说明这是他的旨意。
江斌‘嘿嘿嘿’地笑着,让我跟范工学学这和稀泥的活。
我说我这人天生一根肠子通到底,和稀泥这活,我还真是干不了。
见我开悟不了,江斌收起脸上的笑意,就一本正经地跟我上课了:
“兄弟一场,送你个忠告,别为工作上的事跟任何人过不去!另外再免费送给你一个提醒,要想在兴城化工干下去,工作上的事,别太较真,特别是别跟陈放这种人较真!除非你在兴城化工干腻烦了,不想干了!”
这回轮到我‘呵呵’了:
“我就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脾气,XX的,他陈放能把我怎么样?还能决定我的去留不成?”
见我不相信,江斌语塞了半天,还是忍不住:
“老顾,我跟你说,你还真的别不相信,陈放能在一年时间内从业绩平庸的销售员平步青云到销售部经理的位置,用一下你的脑子想一想,他的后台到底有多硬?我看将来范工的位置怕是非他莫属了。到那个时候,以他的个性,不经常给你小鞋穿穿才怪呢?!”
我觉得江斌的想象有些丰富,把陈放的后台背景妖魔化了。
但很快,江斌的预言得到了证实。
范工直肠肿瘤再次住院治疗是个把星期前的事。前天下午下班后,我跟江斌一起去医院看他。范工跟我们透露了一个信息:因为病情恶化,在家人强烈的要求下,他已经向兴城化工集团递交了辞职报告,集团已经批准了,并且议定了接任他的人选。
范工在说到集团议定的人选时,作了一下停顿。然后,把话题转向我,说我在工作中有时候脾气有些急躁,不太懂得迂回。他说物过刚易折,希望我在以后的工作中遇到问题时,不要带着情绪去处理。
范工没有直接说出集团议定的人选是谁。但他的忠告已经十分明确地告诉了我那人就是陈放。
江斌大概是早已听到了内幕消息,听完范工的话,"嘿嘿"地干笑两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范工说得对。
这个消息无疑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心慌脸红地点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怎么跟范工告别,怎么走出医院,怎么回到家的,我都不记得。只感觉心里的蚂蚁越来越多,越来越躁动不安。然后,像一个女人一样渐渐地陷入一种执念的泥潭里,无法自拔,心心念念地希望事情有所扭转,暗暗祈祷着奇迹发生,让范工突然痊愈,继续留任,或者集团突然改变思路和意向,重新考虑人选。
这种毫无底气的执念,在这个热得狗也不想出门的酷热天里,让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沙漠里,倍受着焦虑和绝望的煎熬。因为,以我对陈放的了解,就像江斌说的那样,只要他一上台,是必定会使尽手段来为难我的。
昨天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从行政楼那群小姑娘的身边走过时,仿佛隐约地听见她们中间有人在问:是不是要拿他开刀,杀鸡给猴看?虽然没有回头看那手指在指向谁,但感觉一股凉意在这样热得连狗也不想出门的大热天里直入我的脊背骨,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凌凌。
我想陈放拿我开刀,最多是在工作上作难我。没想到他会对我下此毒手,雇个蒙面杀手来赶尽杀绝。
人在死无退路的时候,就只有把生的希望托付给神灵。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把门口打竹板的瞎子牵到家中,好菜好饭地待他一餐,还往他的布里倒了两大碗米,让他给我们兄弟俩算命。瞎子说我,年少不得志,中年有波折,老年可享福,还说我虽然命运坎坷,中途险象环生,但是我有贵人护身,总能度过难关。
死到临头了,我操完陈放祖宗十八代后,又开始骂瞎子XX的信口开河,满嘴胡言。
当突然亮起的强光和连声的质问把蒙面大汉吓得弃我而逃后,我脑海里闪电出来的第一念头是:XX的瞎子,还真是神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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