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走向你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作者：零雨陈言（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21426946/

人在年少时,对于未来的自己总有各种各有的设想,因为未来还没到来,一切都充满变数,奇妙又迷茫,有时候,你会不会想,若是,走向一个再也无法回头的方向会怎么样?

若我走向你,你在看我吗?

                                                                                                                                          ——引言

22:00

闹钟准时响起,是敷面膜的时间了.

梳妆柜下面堆了一大堆面膜,补水的,保湿的,修复的,美白的,有些是自己去专柜买的,有些是让出国的朋友帮忙代购的,这年头未成年的小姑娘都开始学着保养,已经28岁的她坚持每天敷面膜顶多算是对过往缺乏皮肤管理的亡羊补牢.

一边敷面膜一边听音乐会让人心情愉悦,连带着护肤效果也会变好,这是她发现的秘诀,说白了就是心理暗示.现在她越来越会用这种法子给自己的生活找到舒适的状态.这感觉,跟她越来越信命一样.

命运,缘分,还有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这是她目前毫无原则相信的三样法宝.

工作止步不前,是命中注定没有好的前景.最近接触的客户因为不喜欢粤菜毙掉了方案,这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然后天桥地下的老先生摇头晃了捋了半天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等摸到桌子上多出来的纸张时,才吐露天机:最多半年,必有桃花.

姻缘,是她最近算的问题,奇怪的是,以前是父母催着她,现在她却不知不觉领了爹妈的职能,虽不知催了干嘛,但总是有种时候差不多,像该提上日程般地催促着自己.

明天周末,家里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个顶着“地中海”长着一张“慈眉善目”脸的中年男人.她盯着照片看了五分钟,才点开浮窗母后大人发来的信息.

“人小伙子就在烟草局工作,人很老实,就比你大两岁,外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是人老实,适合过日子,要不,见见?”

“好”

见见又如何,买卖不成仁义在,说不定哪天还得找人帮忙,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是她揭下面膜,洗完脸,朝圣般地开始睡前的护肤流程,从基础水乳到高修复精华,试图用这些复杂名贵的护肤品将年龄定格,可看到眼角偷偷冒出的鱼尾纹,又开始为每一条潜在的皱纹发愁.

可想想“地中海”,自己也勉强可以算作是盛夏年华吧.

相亲地点居然约在一家顶着农家乐面具的西餐厅,七拐八拐到了这里,她还特意为了扮嫩翻出了衣柜最少女的嫩黄色的连衣裙,面子工程做的足足的,可到了餐厅门口,她开始后悔自己穿了这身衣服了——跟门口两边竹架子上的丝瓜花简直称得上是“相得益彰”.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不甘老去的南瓜,虽然藤蔓早已干枯,却执拗地紧贴着同样枯萎的叶子,假装依旧充盈饱满.

所幸“地中海”来的及时,她还来不及进一步感伤悲秋.

“地中海”自我介绍,姓武,明大海.

她在心中腹诽:武大郎的武,“地中海”的海,还真是人如其名.

“地中海”是个明白人,十分懂得扬长避短,开门见山将自己实用性男人的特点发挥到极致,从自己选择农家乐吃饭养生环保又别出心裁到去附近山里寺庙喝山泉水消食又有意义,花哨话不多,该有的殷勤一分不少,该少的奉承却不多添一笔.

她忍不住想起高中学的地理,“地中海”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海之一,包容性一定很强,人不一定要看外表,毕竟“地中海”沿岸也是古代文明发祥地啊.

于是,在庙里求过签,喝过山泉水,约定下个星期见面.

到家后,父母一脸打探却又故作不在意,见他们憋的难受,她主动说了.

“人挺实在,了解状态,就这样,其他的甭问.”

这个答复对于这对双亲来说足够了,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几十年的生活阅历脑补出接下来的发展线路.

她不想管他们怎么想,先这样吧,时间追着她跑,以前觉得重要的,似乎也变得没必要.闲着也是闲着,试一试,总也不吃亏——看来那算命先生说的没错,美中不足的是,这桃花实在不符合幻想范畴.

一个月后,“地中海”拎着礼物登门,她开始习惯叫他大海.刚刚一米六不穿高跟鞋的她跟不到一米七的他站在一块倒勉强算是登对.他的确实在,第一次登门,除了送父母的保健品剩下买的居然都是她爱吃的菜,完全把她家当作自己家,一人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父母时不时假装不经意过去打量一眼,小心翼翼地探几句话,眼里倒是溢满了认可.

这样也挺好,她突然觉得.

忘记那个高中总是穿白衣服每周一次跑广播站投稿的少女,忘记那个面对全校人依旧不慌不忙自信演讲的少女,忘记那个对着局促不安的少年趾高气昂的少女,忘记那个缩在宿舍被子里咬着拳头啜泣却始终不敢把电话播出去的少女,忘记那个半个月只睡了42个小时却依旧疯狂赶工的少女,忘记那个走路带风放肆大笑无知无谓的少女.

卸掉一身的傲气,洗手做羹汤,似乎也挺好.

一年后,他们领证了,顶着三个月大的肚子在一家酒店举行了婚礼——那个对婚礼嗤之以鼻的姑娘,终于接受了这份生活必须要承受的仪式感.

武大海找来哥们充当着半掉子司仪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满座的宾客都配合的大笑,她放眼望去,这里,有一堆她从来没想过会出席的人;而遗憾的,这里,也少了一堆她从来没想过会缺席的人,有些人,似乎走着走着就丢了.

司仪的段子似乎颇受欢迎,因为兴奋嗓门也越来越大,震得她耳朵生疼,她竭力保持着新娘得体的笑容,却恍惚听到一个声音.

——看我……

——看我……

她沿着声音扭头往简易搭建的红毯尽头望去——

——若我走向你,你在看我吗?

她懵懂地望着,望着,望着——突然热泪盈眶.

新郎亲吻了她的眼睛,全场都兴奋地呼叫起来.

——若我走向你,你想说什么?

——我希望,平凡是真,逝去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