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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迹罕至的一个类似桃花源的小山村,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野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蜜蜂嗡嗡嗡,蝶儿翩翩飞,知了唱个不停,好不热闹。远处可闻及潺潺溪水声,给炎热又欢脱的夏日注入一丝清凉和静谧。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活脱脱地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此处唤作桃花村,东边有个桃花坞,西边有棵巨大的老槐树,此时正是花期,白色的花瓣到处飞舞,可不就是那群调皮的蝴蝶的玩物?它们随着花瓣打着转儿飞,待花瓣优雅坠地,又旋上去寻觅新的,乐此不疲。
玄觞涉足荒野,本欲觅处荒山野林,了结此生,不想闯入世外桃源,想死的心瞬间淡了去。
他打东边而来,路过桃花坞,新奇这个时候竟还有桃花,折了支桃花,掐了朵花瓣扔进嘴里,再把花枝叼在嘴里,向西边走去。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没发觉少了的花瓣处,桃花瓣儿正神奇地快速长出来。天际线处,是高耸入云的老槐树,远处一看,好像真的可以顺着它到达天界。
半天的功夫,他方才走到看似不远却极远的老槐树下。太阳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他回头望,东边的桃花坞绚丽得难以相信。余晖给桃花坞穿上了璀璨夺目的七彩蚕丝轻纱,树荫处,隐约似有人儿舞,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姿,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他想,葬身于此处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呀。
倚着老槐树干,望向桃花坞的目光渐渐放空,头一仰,彻底熟睡过去。
2
“先生,请跟我们走?”两名小童端着轿子出现在玄觞面前。
他也不问为什么,也不问去哪,更不问他们是何人,起身抬脚上了轿子。
一路晃晃悠悠,他眯着眼,感觉在坐过山车,睁眼一看,路平平的,奇了怪了。
“先生,到了。”
轿子停在了集市上,人来人往,买卖吆喝,皆着布衣,偶有绫罗绸缎的,都是像他一般坐轿子的。他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柔软绸缎的长衣。
管他的。
他施施然下了轿子,也不理会抬轿的小童欲往何处,自顾往前走去。走走停停,偶尔在一个铺位停留观摩,把玩一番他们卖的稀罕小玩意。并非什么罕物,纸糊的风筝,黏牙的奶糖,红脸的关羽,黑脸的张飞等小人像,都是他小时候玩腻了的东西罢了,此时见了竟欢喜不已,比签了一个大单子还欢喜。
他心里笑话自己的孩子气,却又有些舍不得挪开步子。
“先生,一百吊钱一个,你买不?”
“NO,”他突然醒悟他们可能听不懂,“我是说我不买,看看,看看。”
“有病呀,不买一边儿去,甭耽误俺卖东西。俺老婆正在家生孩子,俺得快些卖完买只乌鸡回去给她补补。”
老婆?他也有个老婆,如花似玉的,如今却是别人的老婆了。
怅然一叹,他转身离去。
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不知在观望什么。他心下好奇,疾步走了去。
原来是招考,想不到此处也有考试。他冷笑,考了几十年,还不是落得这般下场。
“笑什么?你这年轻人,好生无理!这可是我们大槐国最大的事,你竟敢瞧不起它。”人群中一老汉斥骂。
“最大的事?”他挑眉不屑。
“难道不是?天下还有比选父母官更大的事?你说与我们听听,在理就算了,没理你可脱不了干系。”
“有呀,洞房花烛。”他嗤笑,“还有比繁衍后代更大的事吗?”
“你小子不知与之并列的就是金榜题名?”一小生羞红着脸跳出来。
“怎会不知?”他温和地笑,“那你更喜欢哪个?”
“我,我···”小生一时间红到脖子根。
“笨死了,为什么非要选一个呢?两个都要不就行了吗?”他再次嗤笑,却不再饱含恶意。他们真的好单纯。
“对呀,兄台,好主意,那我们一起去考试如何?”
“好呀,索性我也无聊,不妨陪你一遭。”
3
“玄觞兄,今日揭榜,我等先去占个好座如何?”敏珏一早起来就直奔玄觞那屋,兴奋得不行,“我感觉我能一次中举。”
玄觞慢悠悠地穿衣,系好袖带,“敏珏,不急,吃过早饭再去不迟。”
“玄觞兄,你都不担心考不上吗?”敏珏啃着窝窝头,一脸焦急,而他不急不慢地吃饭,喝茶。
“结局已定,急躁无用,你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他饮下一口浓茶,最是提神不过。
“走吧,你收拾好行李了没?”他转身拎上包裹,“我们此番去就不用回来了。”
敏珏看着沉静又神秘莫测的他,鬼使神差地打好包袱跟着他走了。
“原来玄觞兄胜券在握,怪我白担心了。”敏珏看着状元一栏的玄觞二字,真心实意地祝贺他。
“你考得也不错,我们一起进京吧。”他难得地莞尔,自己依旧擅长考试,虽然没什么用,可是看敏珏一脸的单纯羡慕,就好欢喜。为了他,也值了。
“你给我拎包袱,我都没你考得好。”敏珏突然赌气,把包袱扔给他。
“好,都依你。”
敏珏是一个很讨喜的年轻人,活泼开朗,任性又大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对他好。
4
大槐国的王宫不是金碧辉煌的,而是沉静如水,又不失灵动俏皮。满眼的苍翠古木,梅兰竹菊。连建筑物都是青石板构造,庄严大气奢华,低调的奢华。此国富裕却不张扬。
这样的国家要怎样的国君方能配得起。玄觞跟着前面带路的使者,边走边看边想。
“状元到,榜眼到,探花到。”前面更远处有使者大声通传。
不想国君是如此这般儒雅又不失威仪之人,谈吐举止谦谦有礼,礼贤下士,恩威并施。
“去叫公主来。”国君看坐下三人皆风流倜傥,又是科举的前三,才貌双全,有心为公主觅一佳婿。
“国君,公主不在,想必是去了丞相府找他千金耍了。”侍者附耳轻语。
“不像话,都什么时候啦,真是不懂事。”国君下意识的高分贝并没引起太大的骚动,又是因为公主吧,群臣皆习惯了国君被公主惹得恼怒,偏又因为宝贝得不行,发作不得的囧样。
玄觞微微偏头,敏珏以一只脚为轴心,正旁若无事地画圈。他嘴角微翘。
“听封!”国君一旁的文官朗声道,“状元玄觞明日起任南柯郡守,榜眼···”
“国君,公主来了。”侍者附耳低语。
“在哪?赶紧传进来呀。”正打瞌睡的国君一个激灵。
“下面哩。”
国君细看下面,可不,公主正冲他俏皮地眨眼,鬼画符了半天。
国君伸手找来文官。
“还有一事,状元郎玄觞接旨,国君恩赐公主于你,即日成婚。”
玄觞下跪接旨,“谢国君恩典。”
5
“你要的洞房花烛和金榜题名我都给你取来了,感觉如何?”玄觞宠溺地揉揉敏珏的秀发。
马车达达地奔向南柯郡,他们将一起奔向新的生活。
“还不错啦,对了,话说玄觞兄何时发现我是女儿身的?”敏珏拨弄着他的衣摆。
“该改口叫夫君了。”他嘴角一弯,“那天你冲进我屋,我正在穿衣服,你蓦地闹了个大红脸,好久都不敢正视我。至于公主的身份嘛,在王宫那么嚣张的也只你敢了。”
“夫君真个好聪慧。”敏珏笑嘻嘻地挠他痒,“不过,夫君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何人?”
哪里人?家人?
他沉默着,好像,想不起来了。
管他的。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呢?
他大抵也不记得了。如今娇妻在怀,功名利禄在眼前,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6
战争传来时,玄觞正逗弄他们的孩子玩。小家伙才刚学会走路,兴奋得不行,摇摇晃晃死活停不下。
国君连输几场,无计可施。丞相提议派状元郎前去领军作战。
他沉默半晌,君命不可违,妻儿不可弃,奈何不是武状元。好生头疼!
别了娇妻,吻吻孩子,自知此去凶多吉少。
“敏珏,你保重。”他心思沉重。
“玄觞兄,我等你回来。”敏珏含泪涟涟。
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敏珏了,但是此刻满脸血污躺在他臂弯的不是她又是谁。
“敏珏,为何又冒傻气?”他悲痛欲绝。
“玄觞,你是我亲自去民间挑选的驸马,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请转告父王,我对不起他,没好好尽过孝道,顽劣又任性,老惹他生气,可是,我真的好爱父王,所以,能不能···不要怪他?比起爱我,父王更爱他的子民,我理解父王,他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死也舍不得伤害我的···”
敏珏拼死偷来了敌军的作战计划,玄觞苦战许久大获全胜后,却被告知卸甲回乡,贬为平民。
他都无所谓了。
再次来到那个初遇她的小镇,他又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桃花坞,老槐树,还有抬轿子的小童。
他心如死灰,死了的心却还能睹物思人。没几天,镇上的人在溪边的茅草屋里看到他的尸首,大热天的,竟然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臭味。
7
玄觞醒来时,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这个梦好长,好累,好真实。
老槐树上滴下露珠,恰好落在他唇边,他伸出舌头舔舔,竟然很美味,真是不可思议。
他动动腿脚,发现有一异物,软软的。低头一看,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躺在他腿上。
大惊!
“你···你是谁?”他颤抖着问。
“夫君,是我。”那人抬眸,果真是敏珏,此时气若游丝。
“敏珏,果真是你,你怎会在这?”他欣喜地抱起她。
“玄觞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今番我气数已尽,我死后麻烦你把我葬在桃花坞。还有,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语毕,玄觞手里多了一枝桃花,桃花瓣迅速枯萎,哪还有什么敏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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