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是动物的生存本能,“避害”是指避风险、怕失去、自我保护,即自保。自保是动物的生存本能。
依据自身与可能带来危害的对方之间的力量对比,自保行为存在三种状况:
(一)势单力薄
此时为了自保,要么逃避,三十六计走为上;要么献媚,摇头摆尾,以博得对方手下(口下)留情。例如狐狸遇到老虎。
(二)势均力敌
此时为了自保,要么示威,大吼大叫,摆PS,以图吓退对方;要么决斗,奋力一搏,一决高下。譬如老虎面对狮子。
(三)实力强劲
此时无所畏惧,要么傲然而立,只等对方来送死;要么不屑争锋,潇洒而去,忙自己的正事儿。譬如老虎面对狐狸。
人是被文化的裸猿,被文化的裸猿也是裸猿,也是动物,也有自保本能,也脱离不了这三种自保状况,只是在这三种状况的基础上渗透进更多的文化成分,表现更丰富而已——人与兽都一个德性。
人在势单力薄的时候怎么逃避?——城管来了,跑!老太太倒了,闪!大众场所,少发言……惹不起咱躲得起。咱也不想跑,可斗不过呀!咱也不想闪,但咱怕摊上事儿呀!咱也想刷刷存在感,可咱人微言轻呀!……
——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人在势单力薄的时候,如何献媚?
面对上司溜须拍马,面对大客户点头哈腰,面对强势攀龙附凤,面对强权奴颜婢膝……
贱!——贱?咱也不想夹着尾巴做人,当别人的应声虫,但是咱处于弱势,来的都是爷,咱得罪不起呀!
——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人在势均力敌的时候,怎么示威?
吹牛——“我大姨妈的二女婿的三老俵在公安局,跟我搞,弄死你!”
人为什么要吹牛?因为没有安全感,在你面前我没有优势,我不厉害,于是,我只好夸大其辞,以表现得似乎很厉害,以化解心里的不安。一个彪形大汉,不可能在颤颤巍巍的老太太面前晒肌肉。
装逼——“我和我的好朋友、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一起吃饭,并讨论了全世界如何携手战胜全球金融危机……”(芮成钢语)。
人为什么要装逼?因为我渴望牛逼,但我并不够牛逼,所以只好装逼。
摆阔——“我老婆已经是正厅级,可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副厅,唉,压力山大呀”(笔者高中同学语)。
人为什么要摆阔?因为我怕你不知道,可是你一定要知道,否则我在你面前不自在,没自信,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看不起我,所以我一定要摆给你看。
炫富——“哥开的不是宝马,是身价”;“姐挎的不是LV,是阔太儿的名片”。
人为什么要炫富?因为我没有别的东西可炫耀的,我只有钱;我一定要炫,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
吹牛装逼摆阔炫富,这一切都是起源于后脊梁骨里凉飕飕的恐惧,是在紧张、焦虑、不安和发虚的精神状态下,条件反射式的应急措施。这跟张飞在长坂坡上的嘶吼,诸葛亮在西城上的弄琴吟唱,具有异曲同工之妙:通过示威以求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退敌之策。
——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人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如何决斗?
人类由茹毛饮血到农耕定居,已经实现了对大自然的征服,摆脱了凶禽猛兽的威胁,剩下的安全问题,主要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的同类相残。小到打架斗欧,大到苛政战争,都是斗。这是显性的决斗,还有较为隐性的暗斗。譬如攀比,个人之间比财富、地位和名誉,国家组织之间比军备、抢资源、争地盘等等,都是在零和博弈下的恶性竞争,一决高下式的决斗。
其内在机理,就是在面临威胁或潜在威胁的情况下,缺乏安全感,然后通过一决雌雄来实现对自身的安全保障。
——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人在实力强劲的时候,怎样傲然而立?
其一,自身处于强势的身份地位。譬如,交警面对司机,城管面对小贩,黑老大面对顺民,保安面对快递员,逆子面对年迈的双亲……前者处于绝对强势地位:小样儿,敢跟我斗,掐死你!——自信力爆棚,无所畏惧,不存在安全问题,自保也就不是问题。面对弱势的后者可以“傲然而立”。当然,这里的“傲”是傲慢的“傲”,是凭借外在的身份地位而获得的强势;一旦失去这种身份地位(如高官退休,城管被停职,逆子年老),其势力立即消失,其“傲”也随之熄灭。
其次,自身拥有强大的能力(如体力、智力、财力和物力等)。例如莫言面对高考作文题,娱乐明星面对高房价,李连杰面对小瘪三,等等,小菜一碟,不足为惧,实力放在那里,可以“傲然而立”。这里的“傲”是凭借自身实力而呈现出的骄傲的“傲”。
其三,自身具备强大的精神力量,面对威胁时无所畏惧、傲然而立。例如赵一曼面对血腥残忍的侵略者,主动地舍弃个人生命以捍卫她认为值得捍卫的东西(这个东西是“她的”,或许是她的家国利益,或许是她的民族尊严,或许是她的个人信仰,但一定不是她的个人生命),使对方的妄图破灭。这种自保是“舍小我保大我”式的自保,只有具备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使她无所畏惧,傲然而立。这里的“傲”是大义凛然的“傲”,高山仰止的“傲”。
人在实力强劲时,如何“不屑争锋”?
美国总统布什在共众场所被扔鞋子,他对扔鞋者说:“最好看一下足科医生,脚气味儿挺大的”。调侃一把,一笑而过,不屑争锋。
是呀,一个小孩子扇你一耳光,你能还他一耳光吗?不能!真不能吗?不屑也。
一个稍有涵养的人,不可能为了一元钱而制造武昌火车站那样身首异处的惨案,不值得,不屑也。
一个稍有安全感的人,不可能因为打牌争执就像马加爵那样连伤四命,不必要,不屑也。
“不屑”是因为有更宝贵的东西(如声誉、尊严、人格等等)要保护、怕失去,才不屑于眼前小利小害的得失。
总之,人跟动物的自保方式一样,都是依不同的自保能力而采取不同的自保方式:当势单力薄时就采取躲避或献媚的方式;当势均力敌时就采取示威或决斗的自保方式;当实力强劲时就采取傲然而立或不屑争锋的自保方式。
也就是说,自保能力与自保方式是相互对应的,有什么样的自保能力就选择什么样的自保方式。反之,有什么样的自保方式,恰恰反映出有什么样的自保能力,自保方式是自保能力的外在反应。
如果一个人遇事总是喜欢逃避,找各种托词借口,扭扭捏捏、畏畏缩缩,这说明什么?说明没底气、不自信。此时可能真的没实力,逃避是无实力的表现;也可能是有实力,却不敢面对,这就更糟糕了,说明心里没有底气,缺乏精神头,是怂包一个。
如果一个人见谁都喜欢献媚讨好、溜须拍马,这说明什么?可能是地位卑下、处境窘迫,只好委屈求全、忍辱负重,就像越王勾践一样,以图东山再起。这说明实力不够,自保能力不够,献媚只是权宜之计、求存之道。这是由自保能力决定的必须,不是道德标准的应该或不应该,因此无可厚非。但是,也可能是有实力,自保能力还可以,就是习惯成自然地、下意识地献媚讨好,这就糟糕透了;这说明从小到大长期处于弱势地位,已经形成了惯性,成了贱人。因为经常如此、长期如此、习惯如此,必然形成虚虚哈哈的性格,低贱卑微的人格,表现出的气质形象像小丑一样令人反感、厌恶、提防,被人蔑视、轻视、持之以鼻。这样的自保行为,不仅达不到自保的目的,其自保效果适得其反。
如果一个人总是不分对象、不分场所地吹大牛、瞎显摆,这说明什么?说明心虚、焦虑,有自卑情结。这种行为不能表明其有没有实力,只是反映出一个人长期处于不安全环境中,心理紧张、精神紧绷,形成攻击型人格。外在表现便是性格轻浮、不稳重,做人不诚实、不可靠,除了令人反感、厌恶之外,主要是令人怀疑,很难令人信任。这显然是一种很低级、很失败的自保方式。
当然,谁也不想逃避,做缩头乌龟;谁也不想献媚,做别人的应声虫、欢呼者;谁也不想瞎显摆令人反感,瞎吹牛令人怀疑,做一个华而不实的“嘴子”。谁都想做一个傲视环宇、应者云集、潇洒自由的主人、王者。可是,咱实力不济,没办法,不得不如此,必须如此。是的,确实是实力决定行为,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
人跟动物的自保方式一样,都是依不同的自保能力而采取不同的自保方式:当势单力薄时就采取躲避或献媚的方式;当势均力敌时就采取示威或决斗的自保方式;当实力强劲时就采取傲然而立或不屑争锋的自保方式——自我保护无外乎这六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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