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怀合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又将书架上的书重新排了个序,才重新做回椅子上,拿出手机,主页显示11:00。
桑怀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入目的尽是漆黑,间或惊雷滚滚,一霎那,天地间又是苍白色,雨点狠狠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今晚雨下的极大,不消片刻窗户上尽是雨水划过的痕迹,横横斜斜的一片,阻隔了桑怀通向窗外的视线。
她揉揉眼睛,刚才打雷闪电,晃的眼睛有些难受。拉上窗户两侧厚重的枣红色窗帘,她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才会喜欢的颜色。
上床,拉开被子,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柔软的床垫深深陷下去,软和的面料细细摩擦着她细腻的肌肤,呼吸里都是淡淡的皂香味,桑怀放松的呼了一口气,侧了侧身体,将自己的四肢蜷在一起,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又是一道惊雷,苍白的光束从窗帘交接处的缝隙中挤入房间,耀的房间亮如白昼,被吓醒的桑怀睁眼,还以为是有人开了灯,等光束黯淡下去时突然有些心慌。
她鬼使神差的,撑起身体,滑下床,打开落地窗窗户,窗外的雨砸入屋内,有些砸在她身上,砸的生疼,身上的睡裙也被浸湿了。
桑怀低头向院子里的车库看去——空空如也,他还没回来,关上窗,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把自己重新裹在被子里,她却突然睡不着。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以他的身份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问题是……他极少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即便是有也会提前告诉她,让她早点睡,不要等他。
桑怀蜷缩在被子里,呼吸浅浅,规律又平缓,只是一双黑漆漆的却睁的极大,被子里的手死死搅着被单,手心里的汗液被被单全数吸纳。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被扔到孤儿院的时候,晚上,也是大雨滂沱,闷雷声一阵一阵在耳边响起。
空旷的房间里,她把自己缩在低矮的学生桌下,曲起双腿抱在怀里,身体轻轻战栗,不哭也不闹,眼睛干巴巴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就这样睁着眼在地上坐了一宿,她不敢闭眼,似乎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副场景,父亲浑身是血的跑回家,将她赶出家门,关门的片刻父亲一手捂住鲜血汨汨的伤口,断断续续的对她说,让她去找曲叔叔,找曲叔叔,那几句话仿佛耗尽了他的气力。
继而,门被大力关上,桑怀站在门外,听见卡擦一声,门被父亲从内锁住了。桑怀用力敲门,她想问问父亲怎么了,她还想问问——谁是曲叔叔?她要去找谁?
只是父亲再也没能给她答案,她使劲拍门,拍到双手麻木,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打开。
她蹲在楼道里哭,寒风瑟瑟的从连廊窗口里涌进来,她不得不把自己抱的更紧,以取得温暖。
她不知怎的,在楼道里哭着睡着了,对门的好心女人把她抱会自己家睡了一宿。第二天,她推开自己的家门,父亲已经不在了,只是地上留下了一摊又一摊的红色液体,刺鼻的腥味让她胃中翻滚,她哆嗦着身体跑下楼,她要去找父亲。
她要去找——可是,她又要去哪儿找?她忽然间发现,自己对这个神神秘秘的父亲一点也不了解,除了知道他的工作很特殊,除了知道他每周日会将自己从全托接出来,父女会在一起一整天,以外,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至于连他最后抛出的讯息:曲叔叔,她都不知道是谁。
后来在很久以后,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那时如果自己顺利找到曲叔叔,父亲就可以没事,她也不会在孤儿院辗转多年,最后被萧纪宁带回到这里。
桑怀为什么会被萧纪宁带来,她自己也不清楚,她隐约间只记得那天孤儿院举办了一场大大的晚会,来了很多人,主持人在台上说着什么资助不资助,感谢不感谢的事。
桑怀才不关心这些,她只知道自己饿了,孤儿院的食物她总是无法下咽,她怎么也想不通一盘放蔫缩水了的黄瓜怎么能被称之为一道菜?
孤儿院从早上就在筹备这场晚会,前院闹哄哄的都是指挥的声音,所有孩子都被带到了后院,桑怀把自己藏在前院用于孤儿院翻修的沙堆里,一直等到晚会开始进行到一半所有人松懈下来时,她偷偷跑入会场,在食物架前狼吞虎咽,可能是吃的太急,一口噎在喉咙里,她使劲的咳,脸涨的通红,眼泪都咳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突然一支玻璃杯被压在了她的唇上,桑怀顺势喝了几口,冰冰凉凉的液体在喉间徘徊,呼吸才缓缓变的畅通。
“你是这里的孩子?”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凉,有些戏谑,还带着些不羁,却又透着点内敛的味道。
桑怀才想起刚才的水,抬头看,入眼的便是男人坚毅的下巴,挺直的鼻骨,细腻的眉眼,一身纯黑色的西服也叫他穿出了不然纤尘的感觉,后来,事实证明,十岁的桑怀第六感真的不强。
“嗯”
桑怀点头,边点头边将桌上的饼干点心塞满自己的口袋。
桑怀感觉到男人在看他,赤裸裸的目光盯的她有些心虚,她心知这行为令人不齿,可她是要继续手中的动作,她真的很饿,她也真的不想挨饿。
背后的目光消失,桑怀感觉到男人转身,走远了,她隐约听见男人对他身侧的两个人说,带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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