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醋凤姐大闹宁国府
贾琏出平安州办事,前脚走了,凤姐便开始布局下棋。
她的第一步棋便是引尤二姐进园。派人收拾了东厢房,带平儿等四人来到尤二姐家,谦恭有礼,好话说尽,将二姐哄至大观园李纨处暂时住下,又派了自己的丫鬟“好生侍候”。
风姐着手的第二步棋便是唆使张华状告贾琏。凤姐使旺儿在外打听细事,尤二姐有婆家之事皆已深知。原来女婿张华十九岁,成日不务正业,被父亲撵了出去,现在赌钱场存身。他父亲得了尤婆十两银子便退了亲,张华尚不知道。
凤姐封二十两银子与旺儿给张华,并暗中命旺儿设法唆使张华去衙门告贾琏“国孝家孝中,背旨瞒亲,仗财倚势,强逼退婚,停妻再娶”等语。为了让张华上告卸下疑虑,又建议把旺儿的名字添在状子上。
察院见是告贾琏的事,上面又有家人旺儿一人,派衙役调查,旺儿便于张华合作做假证,把贾蓉扯进来。凤姐又差庆儿暗中打听,将王信唤来打点察院三百两银子。察院深知原委,收了赃银。又与王子腾相好,不提此事,且都收下,只传贾蓉对词。不得已察院又传唤贾蓉,贾蓉再告知贾珍,贾珍只得给察院打点二百两银子求息事宁人。
上面的事情办完后,凤姐开走第三步棋—大闹宁国府。
这就需要提到兴儿透露给凤姐的三条关键信息:①贾琏娶尤二姐的房子是贾蓉给找的。
②张华与尤二姐退婚是贾珍掏银子摆平的。
③尤氏在贾琏娶尤二姐一天后便上门表礼。
还有凤姐抓住尤二姐一句话“诸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议主张。”这“家母”当然就是尤二姐尤三姐的亲妈尤老太,而“家姐”必是尤氏无疑了。贾琏当着凤姐面不离嘴地称赞尤氏的话,让凤姐通过兴儿之口更是抓住背后有尤氏在支持这事。
尤氏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凤姐耳边,凤姐可以说是怒火中烧了。她理直气壮地来到宁国府,实施苦心策划的一场闹剧。
在闹剧开始前先插入几个宁国府人物与凤姐交集的镜头。
第一件事便是贾珍邀请凤姐代管宁国府一事。秦可卿葬礼期间,尤氏称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于是贾珍请来凤姐帮助内务管理,凤姐的管理之才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她的管理才华有目共睹,众人无不叹服。贾珍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第二件事与尤氏有关,凤姐的生日宴,由贾母发话,众人凑份,尤氏操办主持。尤氏去敬凤姐酒,凤姐笑说尤氏跪下自己才喝。这种无视尤氏尊严的挑战,属于过火玩笑。尤氏针锋相对,暗刺凤姐忘了自己知谁。并直言好容易遇到这一遭,不如趁着尽力灌丧两钟酒,凤姐只得喝了两钟。同时,尤氏也对凤姐捞钱伎俩昭然若揭,凤姐心知肚明。但尤氏毕竟个性软弱,家庭背景更不能与凤姐相提并论,就专说凤姐那邪心狠劲,尤氏显然不是不是对手。
第三件事,凤姐自认为对待贾蓉是不错的,贾蓉围着凤姐婶婶长婶婶短地喊,凤姐对他也必是有求必应。所以实施报复贾瑞计划中,贾蓉还充当了凤姐的帮手。
回到正题,凤姐来到宁国府,贾珍贾蓉忙藏躲已来不及。贾珍笑说吩咐家人备饭伺候,然后自己备马躲别处去了。
凤姐拉着贾蓉来见尤氏,直言怒呵并嘲讽尤氏把个没人要的妹妹硬塞进贾府,嫌尤氏不懂贾家规矩,国孝家孝两重在身的贾琏,眼下却要休了自己。一面说,一面大哭,吵嚷着逼尤氏一同去见官。急得贾蓉跪在地下只不停磕头。
凤姐接着哭打贾蓉,骂他不知天高地厚,竟干些没脸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不仅他死了的娘不容,祖宗也不容。贾蓉无奈,一边抽自己嘴巴子一边发誓再不会只听叔叔话而不顾凤姐言。无形又为自己开脱罪责出卖叔叔贾琏的贾蓉,本性可见一斑。
凤姐儿又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大放悲声,说要让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知道,自己好心接尤二姐住在园内,却被张华告了。谁知贾琏娶进来的尤二姐尽是个有人家的。意思就是你尤氏向大家隐瞒了妹妹的真相。害的自己家的贾琏少不得为此花银子。自己已花五百两银子去打点。说了哭,哭了又骂,不仅大哭祖宗爹妈,还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尤氏忍不住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不好的。”凤姐一听更似疯了般两手搬着尤氏的脸放肆挖苦,一句“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的话后,便是对着尤氏连啐几口。看到这里,我们读者是清楚的,尤氏确实反对过。但她的反对对于贾珍能起作用吗?一对父子的心思她明明也是清楚的,却只能装聋作哑。凤姐自是了解她的,既使嫁入豪门,软弱无能者也是被欺的,这就是贾府里的生存法则。
众人看此情景,齐跪陪笑,看着素日与尤氏好的面子上求凤姐给奶奶留脸。于是捧茶被凤姐摔杯,又喝骂贾蓉,让他请贾珍来,在老爷贾敬行孝五七之时岂能让侄儿娶亲的道理。贾蓉一听,便把一切责任全揽自己身上,磕头不绝,求凤姐开恩。并答应补上凤姐的五百两银子。贾蓉如此这般替父背罪,可见平日里必是存在一些顺服贾珍的愚孝的。
凤姐转求尤氏让贾珍把这官司压下,更强调张华是个身无分文铤而走险的无赖叫花子,要知道他告贾琏国孝、家孝、背着父母私娶、停妻四层嘴的严重性。尤氏贾蓉一听忙答应她不必操心,他们自然会料理。
凤姐仍不满意,在她一遍遍的哭闹怒骂中,贾蓉聪明,终于看出凤姐之意,便提出让张华领回尤二姐的主意,这才得了凤姐的欢喜。
可尤氏听慌了,她不知如何撒谎才好。这也正中凤姐预料,她开始尽显“宽宏大量”胸怀,答应尤氏定会领尤二姐去见贾母王夫人等,只说自己认为尤二姐挺好,同意娶来做二房。又考虑尤家父亲与小女已死,日子艰难,不能度日,若等贾敬老爷百日之后,实难等待。不如先接尤二姐住在东厢房,等满了服再圆房。
尤氏贾蓉笑夸凤姐宽宏大量,足智多谋,事后拜谢。凤姐终于出了口恶气,也着实闹够了,结果还显得自己贤良。心里便也舒服了,尤氏令丫鬟们服侍凤姐梳妆洗脸,摆酒吃饭,亲自递酒拣菜。凤姐进园又将此事告知尤二姐。
凤姐大闹宁国府的剧情让我们见识到了凤姐的真性情,新仇旧恨一起报,闹就闹个天翻地覆,谁想背着她搞事就好不了。这代价一般人玩不了,凤姐狠起来是没有上线的。
凤姐一句国孝之罪,即违反老太妃守制期内的规定就够贾府置于死地了。还不要说家孝,贾敬宾天彻底被后辈子孙无视,“孝”字在贾珍、贾琏、贾蓉之辈前彻底消失了。背着父母私娶在古时候更属于大不孝。
只是最后停妻之说纯属凤姐恶意诽谤,无中生有。她为了渲染与放大贾琏休妻之罪,不惜花钱指使,收买张华制造人为假证。更拿孝字要挟,以达复仇目的。
要客观地评价凤姐这个人,就不能忽视她的复仇动机,她所控诉的内容,她所看到的与总结的贾府里出现违背国孝家孝的原因,确实是客观事实,她也指出了这是败家的原因之一。可见,凤姐是个清醒者,但同时要说明的是,凤姐也是一位利益的参与者,一旦私利被损,她又是跳得最高的那位。
凤姐在养病期间的表现让我们知道了的力不从心,在描写她风光的内容里,鲜有幸福感的描写。作为那时的女子,嫁入夫家,既使再能干,在贾母跟前也还是亲孙子贾琏的地位高她一头,凤姐没有生儿子,这又属“无后为大”了,这也便为贾琏偷娶尤二姐有了正当理由。
想想贾蓉恬不知耻地标榜贾府里崇尚的“脏唐臭汉”风。就能理解凤姐所表现的嫉妒吃醋心理,换个女子,估计都会咽不下这口气。能咽下的,可以参照尤氏与秦可卿的生活。而凤姐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轻易妥协。
在贾府这座几百号人的大院里,日日都在生发着许多不为外道的事情。放大了说,这里就像是社会一角。在是是非非的纠缠中,很多无辜者也被裹挟牵连其中,要论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实在是很困难的。在选择决定发展的路子上,还要关注身处环境。
而数不清的贪嗔痴慢疑通过一个个人物故事的放大,毫不留情地透露着人性的弱点与价值观的扭曲。这才是这部著作启发我们不断要自省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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