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路可能就是名字没取好,两岁时患上了小儿麻痹症,治疗后,虽然性命保住了,可一只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要借助拐杖,才能正常的行走。
如果上公交车,没有人扶着他,他就会摔倒在门口,经常有好心人来帮助马占路。
受到了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助,马占路的心里对这个社会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没有读书后,他就开了一家中介公司,为下岗的农民工找工作,不收取任何的中介费。
开中介公司的时候,是1997年,那几年,下岗的工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常湘迪,常湘迪失业后,回到了老家,想着再找一份工作,就来到了马占路的中介公司进行咨询。
马占路当时办中介,是想到自己一只腿不便的这些年,无数的好心人都对他施以援手,他的心里一直想着回报社会。因此,当有下岗农民工说让他免中介费时,他没多想,就同意了。
后来马占路又想到,帮一个是帮,帮多个也是帮,于是就对这些贫穷的下岗农民工找工作,他都很热心地帮助他们,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那一段时间,他帮助800多名下岗职工找到了工作,并且没有收取任何的费用。
这件事情,在当地传开了,很多本地的失业人员,都找到了马占路,下岗农民工亲切地称他为帮忙找工作的“老马”,老马在当地有着很好的口碑,也被评为优秀青年等多个先进奖。
那些奖项老马都觉得十分珍贵,也觉得自己要把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马在离婚后不久生了一场大病。
那一年,马占路37岁,突然间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叫做马利格林综合症,是一种神经性的疾病,而且是急性的。被送入医院后,马占路已经手脚都不能动弹了,而且面部的肌肉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两只转动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
医生将马占路的喉咙气管割开治疗,把他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可老马也最终变成了一个只能躺着床上的人,不能活动,不能说话,除去睁着滚动的双眼,马占路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植物人。
那时候马占路地活下来,可能比死了更加的艰难,在家里人的鼓励和支持下,他挺过了鬼门关。
也因为高额的手术费用和住院费,家里面欠下了一大笔外债,家里人都要出去打工,帮他还外债。
刚做完手术的马占路,躺在床上,无人照顾,哥哥嫂子就为他找了一个保姆。
保姆常湘迪来到马占路家时,一眼就认出了马占路。
“诶呀,这不是帮我们找工作的老马吗?”常湘迪显然不知道床上的马占路全身无法动弹,而且刚做手术。
哥哥嫂子站在马占路的床边,向常湘迪介绍了她要照顾的人,就是刚做完手术的马占路,开了工资是600元一个月。可能在2007年,保姆600元一个月,工资还是可以了。
常湘迪刚离婚没多久,把房子给了儿子,自己一个人净身出户,所以急着找一份工作。
刚好看到照顾的人,是前几年无偿帮她找工作的老马,也就没多想老马的残疾,就答应了这份工作。
那时候的马占路在常湘迪的照顾下,手指开始动了,然后就慢慢地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常湘迪每天帮马占路喂饭,洗澡,洗衣服,按摩肌肉,抱着他上下床。艰难可想而知,但好在马占路渐渐地能说话了,头也能够抬得起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老马的身体逐渐地恢复,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了,常湘迪就每天抱着老马,从床上到轮椅上,非常的艰难,老马虽然能坐着了,但他的双手还是不能动弹,没有力气。但好在老马体重只有80多斤,常湘迪还是能够抱起他。
老马经常坐在窗边,有一次,老马看到外面的太阳非常的灿烂,看着阳光铺洒在马路上,他突然间很想出去看一看,就随口说了一句:“如果能出去晒太阳,那该多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常湘迪撂下手中的活儿,就走了过来,“来,我抱你下去。”
“不行,你哪里抱得动我啊?”马占路摆摆手道。
“试试呗。”常湘迪一边说一边推着轮椅往门口走去。
他们住的房子是二楼,常湘迪想背着老马下楼梯,可老马的手没有力气,一扶上来,就滑了下去,摔了好几跤后,常湘迪咬紧牙齿,一把抱起了老马,鼓足气往楼梯走去。
费了好大劲才把老马抱了下来,然后折回去又把轮椅给提了下来,把坐在楼梯口的老马,抱上了轮椅。
那一天,是老马永远都不能忘记的。老马自从生病做完手术回家后,在家里一呆就是几个月,那是他第一次下楼晒太阳。如果不是常湘迪,他还不能够知道,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着。
常湘迪抱着老马上了轮椅后,问老马:“老马,你想去哪里?我今天陪着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老马去了很多他熟悉的地方,去见了很多的好朋友,那一天,应该是老马最开心快乐的一天。也是那一天,他找到了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他觉得生活还是如此的美好。
常湘迪比马占路大了4岁,也就是老马37岁时,常湘迪41岁,但看起来很显年轻,也很漂亮。马占路嘴甜的“姐姐前,姐姐后”,常湘迪性子直,性格开朗乐观,她直接叫马占路老马。
对于马占路这个名字,遭到了很多人的嘲笑,有人说一匹马把路给占了,可不要把马腿打断吗?还有人说,你站在马路上,别人不得打折你的腿吗?但名字是父母所取,岂能别人一说就要改的,马占路也就不管别人怎么嘲笑自己的名字了。
2000年,是常湘迪来马占路家的第三年,马占路的体重增加了,两人的感情,也由雇佣的关系,升级为姐弟的关系,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马占路身体一天天在变好,虽然还是坐着轮椅,但比之前好太多了。但他却常常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
有时饭也不想吃,常湘迪看到老马的一反常态,就问他:“怎么了你?这么不对劲儿。”
“没怎么,吃饭吧”马占路低着头,把米饭一粒一粒地数进自己的嘴里。
直到有一次马占路的哥哥嫂子过来,马占路在房间里偷偷地和哥哥说:“哥,我没钱给常姐支付工资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养病,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唉!”
“你先别着急,不行就和常姐说说,先欠着,等我这边有钱了,再给她。”哥哥说道。
“不行,你也有家庭,还有孩子们都在读书,你的压力更大,还来接济我,不行不行。”马占路急着说道。
这些话刚好被在门口准备叫他们吃饭的常湘迪听到了。她终于知道,老马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的原因了。原来是因为付不起她的工资了。
哥哥嫂子人都特别的好,每次吃饭,常湘迪都和他们一起吃,一起有说有笑,好像就是一家人,并不是雇佣关系。
常湘迪人也洒脱,和马占路的亲戚朋友都聊得来,大家都很喜欢她,也喜欢来吃她做的饭菜。
吃过饭后,哥哥嫂子回去了,常湘迪收拾碗筷,马占路坐在电视机前,电视在播放着,却无心去观看。
常湘迪收拾完厨房,看到马占路眼神暗淡的,皱着眉头。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马占路的面前。
“老马,我知道你在愁什么,没关系,你有钱就开工资,没钱就不用开工资了。”常湘迪说得非常的认真。
老马一听,抬起头,眼神充满了疑惑。
“老马,你这样子,又没什么经济来源,每个月拿着政府补贴的那一点钱,吃饭都不够,你的情况我了解。”
“姐姐,我…”马占路话说了一半,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别说了,我推你去睡觉。”
那天晚上,常湘迪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的选择有两个,要么离开,再去找一份有工资的工作,要么就留下来,继续无偿地照顾老马。
翻来覆去的想了大半夜,常湘迪才你迷迷糊糊的睡着。以前每天早上她5点会准时起床,收拾好,做好早餐,6点伺候老马起床。
可那天晚上,常湘迪到了半夜才睡觉,早上5点没有醒过来,一直睡到了7点多,老马在这期间,叫了她好多次,可都没有回应。
常湘迪7点钟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了老马的房间,发现老马趴在床边的地板上,那姿势,一看就是摔下来的。
“哎呀,老马,你怎么掉下来了?”常湘迪一边说一边急切地跑过去。
“我想上厕所,叫你你没答应,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了?”马占路看着常湘迪笑了起来,那笑有些惨淡。
“来,我抱你起来。”常湘迪伸出手,准备去抱马占路。
“诶,你别抱,我尿在身上了,别脏了你的手。”老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哎呀,这也怪我,怪我睡过头了,来,没事,我抱你起来换好衣服再去洗手就好了,这点脏,没事儿。”
说完,还不等马占路拒绝,就一把将老马从地上抱了起来。
收拾完马占路后,常湘迪在厨房里煮早餐,突然间,眼眶有些湿,这一刻,她也决定了,没工资就没工资吧,留下来,图个心安,老马这个样子,怎么能离得了她呢?
常湘迪留下来,真的没有拿过工资,两人的吃用,都靠着朋友亲人的接济,虽然日子艰难,但两个善良而苦命的人,却用笑去面对这一切的苦难。
两人像亲姐弟一样,经常开玩笑。艰苦的生活被他们的乐观填充着。
但常湘迪的家人看到她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再成个家,找个伴儿,都为她着急,长得又不差,一直料理一个残疾人,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家里朋友经常打电话给常湘迪,让她再找个伴儿。
常湘迪刚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后来在家人朋友们的劝说下,终于同意去看看了。
那天下午,常湘迪随便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她没有告诉老马,她是去相亲的,不是不敢告诉,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不告诉的好。
偷偷地出来后,常湘迪在一个咖啡厅里,见到了比她大十来岁的老周,老周虽然年纪比她大,但是说话非常的温文尔雅,以前是一名教师,老伴儿前两年去世了,现在就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老周说,这样就不会很寂寞了。
老周的条件比较好,有房子有车,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孩子也比较有出息,所以生活上比较好。
常湘迪和老周交谈了半个多小时,觉得还挺好,老周也挺中意常湘迪,两人就这样看对眼儿了。
常湘迪拒绝了老周的晚餐邀请,赶回了家。
距她离开家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她急匆匆的回到家里,推开门,没看到马占路,就扯着嗓子叫:“老马,你人呢?”
“姐姐,我在这里。”
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常湘迪跑到卫生间,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里有些愧疚,心里在想:“我这叫干的什么事儿啊?出去干啥了?”常湘迪竟然觉得有些心虚,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老马掉进马桶里,那样子,既滑稽又让常湘迪心疼。
把老马从马桶里捞出来后,常湘迪再次陷入了思考,她如果真的离开老马,跟了老周在一起,生活好了,不用那么辛苦了。可老马以后该怎么办?真的要把留下,自己去享受吗?
问了自己很多个问题后,第二天,常湘迪做了决定,算了,留下来吧。
她拨通了做媒的姐姐的电话。
“喂,姐,昨天的相亲我不同意了。”
“为啥,你们昨天不都看对眼儿了,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唉呀,我想了想,我们两个的年龄差距太大了,有代沟。”常湘迪牵强的说道。
“你怎么还嫌弃别人的年龄呢?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
“最主要吧,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属相不合。”
“哎呀,算了算了,随你吧。”
挂断了电话后,常湘迪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去帮老马洗衣服了。
常湘迪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相过亲。
到现在,常湘迪伺候老马十几年了,两人的年龄在一天天增加,老马的体重由原来的80斤,涨到了如今的100多斤,而且身体也越来越好,除了双腿不能正常的行走外,其他的都能够动了,身体也处在一个半自理的状态。
常湘迪却再也不想离开老马,两人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更像是一种姐弟情,但他们的姐弟情比大部分的姐弟情更亲,老马感激常湘迪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和陪伴,他将用一生去感激这个姐姐。
而常湘迪对老马,是一种无法割舍的亲人般的情感,她想到老马没有人照顾,就顾不上自己了。
常湘迪有时开玩笑的说:“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么能活,以前总是想着你肯定活不了几年,没想到一活就是十几年,伺候你十几年,可把我累死了。”
老马只等哈哈的笑着,其实他听着常湘迪说这话,他一点儿都不生气,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么能活,当初那么大的手术,手术后又不能动弹,哪想到,在常湘迪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好了。
写在最后:常湘迪和马占路的故事让每个人都非常感动,两个社会底层的人,却在相互的支撑下,陪伴下,迸发出那么大的能量,他们没有向苦难低头,也没有向生活的艰难下跪求饶,用自己的乐观积极去面对,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马占路当年一个滴水之恩,却换得常湘迪十几年的涌泉相报,这不是怜悯,这是慈悲,这种慈悲,让常湘迪的内心充满光,把一个苦难的马占路从苦难中拯救了出来,她无疑是伟大的,也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