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君一曲萧无言》第十四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沉思往事立残阳

《赠君一曲萧无言》第十四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沉思往事立残阳

眼看着太阳一天比一天高调，气温度数开始久高不下，南方的夏天伴着蝉鸣已经开始进入高潮。教室里没空调没风扇，每每为了驱热只能大开窗户祈祷时不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享一时清凉意。

艳阳高照的午后最容易犯困，更别说还有一众老师念经，学生们纷纷燥热难耐，一天天数着日子上课，看还有多少天放假，放假回家吹风扇吃西瓜追剧。

所幸，运动会后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便迎来了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周恰逢放小月假，本学期最后一次小月假。安晨终于本学期以来第一次有当人哥哥的自觉，没再让萧言送安心回家，而是自己提着她的小包裹两人一起回家。

家里边，何夕兰上完瑜伽课回来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由蒸到炒，由素到荤，各类菜式，引人馋涎。

安晨一边吃着红烧鱼，一边宣布：“我跟你们说一下，期末考完试后，我邀请我好朋友来咱家吃晚饭，这么久第一次带同学回家，你们表现好点。”

此话一出，立马引出三句不同的发言。

安常在：“怎样算表现好？”

何夕兰：“太好了我一定不能给我儿子丢脸，必须做一桌好菜招待！”

安心：“萧言？”

安晨从左到右看过去一一作答：

“至少别老拆我台给我点面子嘛。”

“谢谢老妈！”

“嗯对。”

期末考试连续三天，最后一门考完是下午四点。交了卷，教学楼外人群涌动，全都赶着回寝室收拾东西回家补充能量。

高二三班要开班会，安心没等安晨，自己先回了家。回到家就开始帮着何夕兰各种忙活，做饭，洗菜，切葱剥蒜……

何夕兰嘀咕：“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勤快的安心同学一边切着小葱一边哼着小曲儿，整个人神采飞扬，心情看似颇为愉快。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只要一想到待会萧言要来，安心整个人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息，做啥都开心，一开心了就喜欢唱歌，一唱歌了就喜欢跑调。

正当安心小同学跑调跑得欢快的时候，客厅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安晨的声音传过来：“爸妈我们回来了——”

何夕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哟，好一个俊俏的小伙子。

萧言轻轻笑着问好：“阿姨好，我是萧言。”

何夕兰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和蔼可亲地笑着打招呼：“你好呀，萧言是吧？安晨老跟我们提起你，别客气，随便坐哈，再等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说完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对安心说，“心心，你把冰箱里的苹果洗洗端出去给你哥同学吃，哦，对了，底层还有一个大西瓜，早上买的，也拿来切了一起端出去。”

“谢谢阿姨。”声音好听富有磁性，温润如玉，嗯，加分加分。

“哦。”安心从他们进门开始就没出过厨房看一眼，现下即便是再没准备好也得出去了。

安常在慢慢背着手从书房踱出来，来到客厅。萧言刚坐下，看到来人礼貌地笑了笑，“叔叔好，我是萧言。”

“咳。”安常在一只手虚掩唇角咳嗽一声，看着萧言正色道：“嗯，那个，萧言是吧，你好，我是安晨安心的爸爸，欢迎你来家里做客，随便点，别客气啊。”说完假装不经意看了安晨一眼，安晨默默朝老爸比大拇指，安常在眉毛挑得更高了，眼里皆是得意，想了想，又伸出手去拍拍萧言的肩在他身旁坐下来：“来来来，看电视，哪个好看看哪个！”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恰逢湖南卫视又开始重播还珠格格，安常在问：“喜欢吗？”

萧言正喝着水，闻言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嗯……叔叔不用管我，你喜欢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好了，我不怎么看电视的。”

安常在心里对小伙子更满意了，抬起手又拍拍小伙子的肩，颇有样地点点头。安心端着洗好切好的水果出来放在桌几上，萧言看向她笑着轻轻点了下头，安心亦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便走回厨房帮忙去了。

安常在端起果盘就往萧言面前递：“来，看重哪个拿哪个！”

安晨：“……”

萧言笑，随手拿起一小半苹果，“谢谢叔叔。”

安常在自己也拿起一小半西瓜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换台，冷不丁换到了篮球赛，“漂亮！”

“叔叔也喜欢看球赛？”

安常在整个人开始亢奋：“喜欢！”说着转过头拍拍萧言的肩，“男孩子就该多看些球赛，会打篮球的男孩很帅的！想当年，安心的妈妈就是因为看了我打篮球的样子才私下找人要我联系方式的。”安常在回忆起常年往事，脸上是满满的幸福洋溢。

安晨实在听不下去了，说：“老爸，我怎么记得我妈说的是当年她从篮球场走过，是你厚着脸皮拍了一张人家的背影，私下里到处找人要联系方式的？”

安常在瞪了安晨一眼：“好小子，让我别拆你的台，你倒是先拆起我来了！”

安晨吐吐舌头。

萧言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安静地笑了笑。

安晨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打住转过头看电视不再接茬。

安常在感觉着这突然安静了的氛围，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没多问。

没过多久，何夕兰一盘盘地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安心跟在后面拿碗筷。

“来来来，快过来吃饭了。”何夕兰一边笑唤着沙发上的三人一边一一将菜摆放好。

看到了吃的，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餐桌上，安常在夹一块红烧鱼放在萧言碗里，“来，尝一下安晨他妈的手艺，这可是她的拿手菜！”

萧言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便将鱼放入口中吃起来。

“很好吃。”萧言笑着评价。

安常在很是得意，“那当然了，这道菜是我家心心最喜欢吃的，她妈妈经常做，已经做得相当熟练了。”

闻言，萧言又夹了块红烧鱼仔细地吃起来。安常在见他喜欢，更是开心了，一个劲儿地往萧言碗里夹红烧鱼。

何夕兰无语，制止住安常在又往萧言碗里递过去的筷子，“你别老让人家只吃一个菜啊，这么多菜呢！”

安常在哈哈笑着，说：“是我的失误是我的失误。”

何夕兰给萧言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笑着说：“这道菜是安晨喜欢的，我也做得比较多，你也尝尝，桌子上还有其他家常菜，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萧言看着何夕兰笑了笑：“谢谢阿姨，阿姨的厨艺很好，都很好吃。”

安心坐在萧言的斜对面，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只是偶尔在安常在给萧言夹红烧鱼的时候抬头看过他几眼。

安晨嘀咕：“还是我妈好，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爸就记得安心喜欢吃红烧鱼。”

何夕兰早已习惯了这对父子的日常互怼，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是真真实实的笑意。

安常在立马不干了，反驳说：“我家女儿以后是要到别人家去的，我多久能见一次都不知道，现在不宝贝着得等到什么时候？”

安晨白他一眼：“那你让安心嫁近一点不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得看缘分的，而且，终身大事怎么能想得这么儿戏？”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安常在看向安心说，“不过，心心，不管你以后想嫁给谁，首先一定得看人看准了！必须得对你好才行，不能是婚前一个样婚后一个样，现在很多人就是看不清人才会吃了大亏的，有些人结婚前对你服服帖帖百般温柔，可结婚后谁知道有家暴倾向！”

想起现在新闻上时不时播报出的类似问题，安常在都觉得可怕，怎么可能不可怕？要是谁敢这么对他宝贝女儿，他一定不会饶过他！哼。

萧言吃饭的手突然顿了顿，继而又恢复正常。

安心无语：“老爸，现在谈这事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早了？再说了，看不看得清哪是我能说了算的，要是真能轻易看清，就不会有这么多后悔的人了。”

安常在摇摇头，开始停下筷子跟她认真分析道：“我跟你说，找人你就找那种家庭健全的，你看新闻上那些爆料的，虽然也有一些例外，可大多有家暴倾向的是那些单亲家庭的或者父母不在身旁的。这样的孩子缺乏教育，当然，我也不是一棍子打死单亲家庭，只是说，为了保险，老爸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家庭圆满的对象，这样至少能减少些暴力倾向的概率啊！”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安晨看了眼萧言，暗自里有些懊恼，都怪他没提前说清。萧言接收到安晨眼里的歉意，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便不再看他，只一心吃着碗里的饭菜，像个局外人，事不关己。

何夕兰注意到自己儿子和萧言之间细微的小互动，揣测出了些什么，伸出筷子点点安常在的碗：“好了好了，快吃饭，菜都凉了。”

吃过晚饭，萧言跟安晨一家道别：“谢谢叔叔阿姨的招待。”又看看安晨笑道，“我走了。”最后看一眼安心，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待人走后两分钟，关上门了安晨才有些懊恼地看向安常在：“怎么突然说起单亲家庭了？”想起是自己没提前打招呼，又有些责怪自己，“我忘了跟你们说，萧言爸爸和他妈妈在他六年级毕业那年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妈妈住。”

安心愣了愣，眼神微微闪烁，看向关上的门，不经意间滑过一丝心疼。

何夕兰拍了拍儿子的肩安慰他，安常在亦是愣了两秒，晃过神来后也有些羞愧地摸摸脑袋，带着一丝歉意地看向儿子。

另一边，萧言从安晨家离开后半个小时到了家门，刚打开，言芷就从沙发上回过头，笑着朝他招手，“从同学家回来了？过来过来，跟妈妈说会儿话。”

萧言放下行李，笑着走过去坐下喊了句“妈”。

言芷拍拍儿子的腿，问：“怎么样？同学家好玩吗？”

萧言笑：“嗯，好玩啊。”

言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萧言两秒，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萧言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又怎么能瞒得过她呢？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是她一直都知道，他怨恨过，羡慕过，不解过，最后，可能是怕她想起不好的回忆，总是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真的放下了还是隐藏得太好，他已经不再把各种情绪表现在脸上，关于那个人，他只字不提。

家庭原因，萧言一直没去过同学家，言芷对此也表示赞同，毕竟，她不想儿子亲自去感受别人家是多么地幸福美满，怕他会感觉到差距，会不开心。这是第一次，萧言愿意接受朋友的邀请。

言芷叹了口气，问：“言言，你恨你爸爸吗？”

萧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言芷，继而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又恨什么呢？”

言芷皱了皱眉，想跟他说些什么，又不知从哪说起。刚离婚那会儿，她觉得萧言还小，不太懂，关于这场婚姻也没跟他解释什么。有时候，下雨了，她从医院匆匆请假拿着伞去学校接他，不远处，她看着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校门口，看着身边的人都被父母接走，一开始他还会露出一些羡慕，久而久之，便连羡慕也没了，总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事不关己。

她心疼他，也觉得愧疚，每每拉着他坐下来准备好好谈一谈的时候，总被他轻巧地转移话题。言芷不知是好是坏，一方面，不希望单亲家庭的生活影响到他，所以不在意反而是件好事。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他心里会留下些什么不好的阴影，影响到他的成长。可这么多年来，萧言成长得很好，从不让她操心，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即便她想说让他别那么辛苦，开心就好。

可后来，言芷发现，萧言是真的喜欢学习，喜欢钻研那些深奥难懂的知识。言芷工作忙，虽然想多陪陪他，可总也难免力不从心，她给了萧言一张卡，经常往里面打很多钱，希望他能经常出去走走，购购物什么的来转移注意力。可她发现萧言从不乱花钱，她给她的钱他大多用来买书买练习了。

或许只有这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忘掉了那些刻意不被提及的烦恼吧。

不管做什么，他总会做得很认真，安安静静地，从不喧哗。

对于这样的萧言，言芷一边欣慰，一边又很心疼。罢了罢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妈妈，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们都往前看，别回头别陷入回忆好吗？”

摆明了不想提起，言芷也只得顺着他的意叹口气点点头，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