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不转睛地看了穆达一半晌，伸手撩齐穆达一散乱的刘海，收回手的时候，还在穆达一耳边停留了一会儿。
“你是醒着吗？”
穆达一心头一震，只听那人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用睁眼，你身体很弱，需要休息。”
不知为何，穆达一从那人刻意压低的嗓音听出了一点温柔的意味，心一横，睁开了眼。
男人见他睁眼，眼中闪过些许惊讶，还有几分喜色。
穆达一刚才只隔着窗子看了男人一眼，注意力还都在他碗里的人头上，只知道那是个身材结实、很野性的男人。
现在近看他的相貌，竟然发现男人的面相实属难得一见的上等，还长着一对佛耳，只是可能因为他生长环境艰苦，男人的神色并不慈悲，反而不怒自威，眼神隐隐有掌生杀之意。
“我这是在哪儿？”穆达一嘶哑开口。
男人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叫婆娑，是这些人的头儿。这里是苦住的沙边境，你躺在黑沙丘的一边，是我们的人救了你。”
说完，婆娑想起刚才穆达一被绑的样子，解释道:“手下的人鲁莽了，你身子还有不适吗？”
穆达一摸向胸口，伤口已经愈合了，连伤疤都没留下。
“你刚才为什么说我身子弱？”
穆达一很奇怪，他身子那变态的修复能力已经让他恢复如初，婆娑是怎么看出他身子虚弱？
婆娑严肃道:“你的生命力很微弱。用你们外边人的解释来说，脉搏心跳微弱，血管老化，器官衰竭，很容易短命。”
穆达一失笑，如果他没猜错，自己如今是半僵尸化的状态，身体颓败才是正常，颓败的身子才能拥有颓败的力量。
婆娑不肯与他多说，把他按倒在毯子上让他休息，随即起身吩咐下人，给他准备好药与吃食，不许人来打扰。
说完后，婆娑就离开了穆达一的帐篷，来到了小娘的帐篷里。
小娘年女忧心忡忡地背对着壁画，嘴里念叨着晦涩的文字，婆娑等她念完后转身，平静开口道:“年女，你逾越了。”
年女瞬间红了眼眶，“苦主沙境，千年黄土，逢降黑沙，灾乱必发。千年前苦住遭遇的灾难，爷您还要让我们再遇一次吗？”
婆娑眼神坚毅，丝毫未因年女口中的灾难动摇，一字一句道: “苦住的规矩，不可拒绝上来人。若再违矩，你便自行离去罢。”
说完，婆娑收了年女的印宝，“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再来拿。”
年女是婆娑兄弟之妹，婆娑给予她的印宝，给了她小娘的地位。她是苦住所有子民的小娘，如今没了印宝，她再无实权。
帐篷外一阵黑风吹过，灰白的雾气弥漫而起，婆娑离开年女的帐篷，望向雾气深处的眼神淡漠幽冷，眼底深处的暗潮涌动，宛若对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活物的极端藐视。
而与此同时，穆达一望着窗外的诡异的天气，感觉心脏传来一阵悸动，心底深处一种奇怪而玄妙的感觉，就好像，因为封尘已久而失真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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