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雨的时候

天上下起雨的时候

6月22日。雨。

我在宽宽的大理石窗台铺了一条紫底带有粉白牡丹花朵的旧褥子，小小一块。爬上去坐在上面，伸开双腿看雨刚刚好。窗台若是再矮一点就好了，一抬脚就能坐下。或者没有窗台更好，摆一张椅子，一本书，一杯茶，在落雨的日子，是天堂。

这场焦躁炎热沉闷酝酿了许久的雨下了一夜，又一个上午。早晨下夜班回家，大雨倾盆，灰白阴郁的云层后面雷声滚滚。

在高处看雨。白杨树梢随着雨势左右摇摆，雨水如注倾下，声音轰鸣有力。肃穆，神秘，庄重。

楼下小菜园中积满水，低矮些的植物泡进浑黄雨水中。成片的红色砖瓦房顶被雨水冲刷，颜色鲜艳。十字路口红绿灯更替闪烁，路上车辆稀少。远处楼房淡墨如画，隐入烟雾。敞开的窗口扑来植物鲜润清凉的气味，直钻入心脾。

如同也被这雨淋湿一般，身体感觉畅快通透。有股冲动，想要跑进酣畅淋漓的大雨中，不遮不挡，直浇个透的浴望在体内汹涌。淋湿也好感冒也好被人当奇怪的人看也好，只想去做这件看起来不算正常的行为。

但是总有什么牵住脚步，再怎么想怎么发恨怎么主意已决，偏偏就是做不到。有什么东西禁锢起一道隐秘无形的墙壁，无法穿越。

只好看书。听雨，看书。

在书中寻找脉络相通的气息，交融揉和坦露，如同将心放逐雨中。

丫头放假，清早起来洗过澡，不穿衣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在我面前毫无保留，或者更有向外展露自我的意识存在。我看书，故做不看她。年轻活跃有力的肢体让我回想幼小时她一巴掌大小的背，曾经那么小那么娇嫩。

她向我展示新录的麦。情绪通过直率的语句经由口中喊出，激跃有力。是青春的力量。喜欢没有理由。她喜的我皆默默接受，认知，理解，并逐渐喜欢。我们曾拥有不分彼此共生共存的时日，往后各自分开，应该有互相走得进的秘密花园。

极喜欢车前子这本书《木末芙蓉花》。或者说极喜欢这书名。怎么样的好怎么样的美又难以说得清。读出默念都觉心境舒坦。他说起很多我从未读过的小说，各有性情与文笔的奇妙处。摘下名字以便后日逐一阅读。钱拉.德.奈瓦尔，夏尔.克罗，波德莱尔，兰波，马拉美，克劳德.西蒙，雷蒙德.卡佛，罗伯特.穆其尔。诸多名字让我有白痴一般感受。自然，卡夫卡，杜拉斯，王尔德亦在其中，早已读过一二，是断不会忘记丢弃一旁的作家，自不用特意记录了。人以群分，喜欢的作家喜欢的作家，大半也是自已喜欢的样子。

雨又来，紧一阵慢一阵，天色白一阵黑一阵，窗子开一阵关一阵。一只黑色的鸟挥动翅膀划过天空。

天上下起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