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中的傻子后羿一身腱子肉。一年四季都有用不完的力气。遇见女孩便身上冒汗，大吼大叫，我真可真热！！
村中人人都心疼后羿的铁匠父母，仅仅告诫家中女儿见到远离便是。
那日夜里村中来了一位逃荒少妇，面色黑黄，怀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儿，酿跄着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敲开了铁匠家的大门，便彻底倒下了。
后羿惊醒，批件衣服，破口便骂，我倒要看看谁在深夜扰老子美梦。
开了门，看见那晕倒的寡妇，和沉浸在梦里完全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的婴孩。
后羿一脸横肉，倏然间，立起来。
抱起美妇，回到自己房间， 灯火摇曳， 直至破晓。
少妇只当自己做了长梦，睁开眼，发现身边婴孩还在，包袱还在， 屋确是陌生的， 男人也是。
大叫，一巴掌拍到了男人脸上。
“你是谁?”
“娘子，我是后羿”
二
女子一直哭，女子心里苦。
后羿笨手笨脚的抹去了她的眼泪，说：别哭了，我家有吃的，也有好酒。 待我禀过父母，我们便成亲。
女子说， 也好，好过挨饿炙烤。
女子黯然说，后羿啊，我叫束女。束女的故乡有九个太阳。
束女沉默了一会， 把头靠上了后羿的肩膀。
“从此家乡再无昼夜，再无粮食生长。我的丈夫在第九个太阳升起的早上， 满头大汗， 暴毙田间。为求一命，我只有抱着那出生不到一月的孩儿， 流离失所，找口饭吃。承蒙你的嫌弃，我们好好过，只求你对我的孩子同对自己的一样好。
后羿往紧了抱了抱束女， 说到“你定定心，成亲不在今夕，我要帮你抢回家乡。”
缱绻两日， 后羿便禀了父母。铁匠父母看了后羿这铁了心的架势， 心里也明白从小闯祸到大的孩子， 这次怎么也是拦不住了。 罢了， 便随他吧。 父亲夜以继日，为后羿打造了九只好箭。
父亲说， 后羿， 为父能给你的， 大抵只有这么多了。命里有劫，躲不过的。
后羿拿起弓箭，不消数日，好酒好肉告别了相亲数日，便带着束女走了。
三
束女的故乡， 真热啊。
后羿怕热。
后羿心情很差。 站在山顶高出，一口气便射下来八个太阳。
眼看上天上还剩下一个，转身拔箭。
后羿这才看见， 束女已经领着乡亲， 跪在地上， 热泪盈眶。
“后羿英雄啊， 剩下的一个太阳， 便给我们留下吧。”乡亲们说到。
“束女，你说呢”后羿问。
束女说“好”。 束女又说“后羿，你我的英雄。”
“英雄。”后羿喃喃自语， 山顶的风吹起了他的长发。
四
后羿才发现， 一口气射了八个太阳， 从不知疲惫是何的他， 今天却累的睁不开眼。
后羿捧起束女的脸，深情的说“娘子， 我累。 我怕是大限到了。”
束女说， 也罢，我向来命苦， 但求你给我那襁褓里的孩儿一个名字， 我会永远记得你。
后羿说，叫大树吧。 长出一片清凉， 替我保护你。 我本是铁匠的孩子，没有珍宝可以留与你度日。我还剩一支箭，一把好弓，便都给你。
话毕， 天空风雨大作。后羿脚不能动， 眼如铜铃，身上竟长出鳞片来。
一刹那， 黑云压城，惊龙破云而出。
五
住在山上的龙，许风调雨顺，保一方太平，转眼数年。
龙寂寞，每年要村庄献祭一个少女。
佳节又重阳，惶恐氛围再次如期而至。一年一度的献祭要到了。
村长最近真的很愁，总是眉头紧锁。母亲亦是。
母亲同我说，“树， 今年， 怕是你。”
话毕，眼泪无声漱漱留下。
母亲叫束女， 年过四旬， 依旧村里最好看的女人。
“真是造孽，造孽啊！母亲说。
“大树”母亲从箱底拿出了一个我从来没的包裹递给我。“一支箭，一把弓，你掏出来， 他便认得，他认得， 就不会害你。趁他不备，将他杀死”
好，我说。
送我的路上， 锣鼓喧天。
上山前，母亲摩挲了我的脸，坚定的说，大树，你一定要记得。
好，我说。
六
恶龙目光如炬，穴中铺满金银。
恶龙说，女孩，你过来靠近我些，我要好好看看你。
我说，神龙莫急，我有样东西要交与你。
我掏出了弓与箭，摊上手上， 扬起微笑。
龙一惊， 叹道“毕竟宿命。”又焦灼的问“你母亲，还好么？”
我说，我已经长成大树了， 除了照顾的了母亲，我还想，保护我的村庄。
说罢拿起箭，直接射穿了恶龙的眼睛。
七
恶龙死的安详，好像嘴角还挂着笑。
我坐在了尸身上，看着闪烁的珠宝觉得无比轻松。
却发现，自己竟慢慢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
“毕竟宿命”我想起恶龙死前说的话。
原来，与恶龙缠斗，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与凝视。
八
所有的记忆都涌上来了，属于我的， 不属于我的。
那年狂风大作，后羿成龙入山都是天神的旨意。
天神说，少年郎，我没曾想，你这样的有勇气。但我若存心， 再放上百个千个太阳，你能奈我何？
后羿落寞，我已是龙身，再无手射日， 保全束女。只有一死，到了九泉，盼个团聚。
天神大笑说“无需如此， 不如我们约定，杀你的人， 可以变成你，一年后，你拿命和我换村民命就是了。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得，你抢走了我八个太阳。“
一人命，和村民的命。
后羿想了想， 觉得值。
九
我叫大树，这名字一个叫后羿的英雄给我起的。
我是一条恶龙。
我和村民说， 定要每年重阳， 献祭一位少女。
我死不足惜， 我要保全束女命。
束女，我的母亲， 毕竟是村里最好看的美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