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几日,朋友圈和天气预报里的雪,下得纷纷扬扬,那一场场的醉人啊。独坐在电脑前,一杯清茶,脑中思绪浮起。岁末将至,今年在哪儿过年呢?留佛山过年,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座流动人口占重比的城市特性,年至人散,显得清寂。甚有人感叹,春节至,城也空。还是想回老家过年,陪在家人身边,仅管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待着,感受那一份温暖、愉悦的生活气息,和家乡的年味,如果再来一场雪,那就更妙了。已经想不起来,家乡的大雪纷飞,是在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往后的每个年头,都似乎有着相同的期盼:“今年过年会下雪吗?”
一年一年的期呀,盼呀,家乡的雪,也会在冬日里降落,可正逢着年下,许久的印象中,没有发生过。等过年时,我们返乡,雪早已经消逝。下也下得不大,铲一阳台的积雪,勉强堆个两岁幼儿体型般大小的雪人。
推开记忆的闸门,那些关于冬日的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童话世界,对于雪的印象,都在遥远的童年记忆潮水中席卷而来。

千里黄云白日熏,大雪来临前的黄昏,天空暗黄,大人们常说:“这回怕是真要下下来了。”晚来天欲雪,大雪常在将下与未下之间徘徊,似娇娘不喜人一见倾心的笑靥,喜临夜悄然而降,翌日晨起,给人以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惊喜。母亲打好洗脚的热水给我:“洗完早点睡,明早起来就可以玩雪了。”夜里,怀揣母亲注满温暖与期待的塑胶暖水壶入睡。虽没有“时闻折竹声”但透过窗户洒进房屋里的异常明亮,巧示着雪的来临。
次日清晨,“落雪哆…”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的呼喊声悠扬,语音欲传遍四野,唤醒一切沉睡的生灵,喜迎大雪的来临。我一骨碌的爬起,裹着被子,趴到挨着床边的窗户,窗玻璃上凝结薄薄一层冰晶,哈一口气,十指尖触,画一朵五瓣的花,画一轮弯弯的月牙,画些小草和星星。眼睛从指尖触画的花月中,望见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白皑皑的一片。钻出暖暖的被窝,穿上冷冰的衣物,推门而出。

父亲手中的大铁铲下,逐渐露出一条蜿蜒小路,也透着雪的厚度。见势回屋,脱棉鞋换长筒水靴,疾步踏进铺天盖地的大雪中。脚踏在雪地上的噗嗤声,冲破像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样的天地寂静,只有铲雪声、踏雪声和偶有树枝被雪压断的“咔嚓”声,还有人闻雪的呼吸声。哥哥用竹杆测量探路,低洼地面的雪,可没过膝盖。

母亲挎着蓝子,带着菜刀,打开侧屋环山菜园栅子门,剁菜。菜园里的菜也被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中,大白菜头顶的积雪,形似童话世界里的朵朵巨型白蘑。母亲用手中菜刀,撇去净白的积雪,露出大白菜黄白绿的头,菜刀砍在伏地的菜根部,母亲说:“雪打过的白菜更甜,更好吃。”“有兔子屎,可能有兔子”母亲的目光盯着剁完大白菜,裸露出雪的地面,母亲顺着兔子粪球追踪,哥哥寻音,跑得比兔子还快凑近,接过母亲手中蓝子和菜刀,母亲用手扒开断了粪球遗留线索的菜地杂草丛,伸手掏出一只毛色光亮的灰毛兔子。幼时的庄稼地里,常有兔子、野鸡出没,现在只能在菜市场密匝匝的铁笼里见有。

袅袅晨烟,此起彼伏地从家家户户的烟囱腾升,屋檐悬挂满晶莹剔透的冰凌,在哥哥手中的竹杆敲击而落,总是有几分不舍,这是大自然的巨作。我和哥哥拾起冰凌,轻轻放在嘴里,偷偷尝尝那大自然的味儿。
大雪天,闲下了惯常劳作人们的心,早饭后,大人们掩门围炉,男人们打牌娱乐,女人们一边双手飞舞勾针勾鞋、织毛衣,一边家长里短的欢声笑语。

孩童们都跑到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打雪仗,雪团落脖子紧缩,额前流海,眉毛浸湿,冻得鼻子通红,鼻涕吸溜。。。堆雪人,火木炭的眼睛,胡萝卜的鼻子,围着脖子的毛织围巾。。。就着大声朗诵语文课本里的《雪地里的小画家》,也给大地厚白袄上锦上添花。男孩们玩得胆儿大,鞭炮炸雪堆,炸裂的落雪红衣,孩童阵阵永远不知忧伤的笑语,响彻天际。亦有鲁迅雪地捕鸟的趣味无穷,在鸟雀常出没的雪地位置,扫出一块空地,用短木棍支起大竹匾,绑起引线,撒下秕谷,藏身角落,静观鸟雀上钩。大雪覆盖的大地,是孩童们的天堂。

大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一场大雪,是农家来年的希望,是人们的喜悦,地底下的害虫,被覆盖的大雪冻死了,来年庄稼少受病虫侵害,就会有个好收成。
怀念小时候大雪的素净也肃静,如今,那一场场大雪,就像一个个残缺的梦,在浓浓的思忆里,回头看那片静静的大雪飘落。
期待一场大雪,站在皑皑雪地,闭上眼睛,静听天雪的天籁之音,让心在白雪世界里澄净,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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