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趣事（一）

少年趣事——弹五坑（散文）

曹会镇

人一上岁数最容易怀旧，很多过去的事情常常会出现在脑海里，尤其童年、少年时期的许多趣事儿更是会像演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记忆中闪现。不说别的，就说弹五坑这件事时常在我梦中浮现。

所谓弹五坑，就是人们熟悉的走琉璃球，我们这里俗称弹五坑。

说起弹琉璃球，我相信出生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年人都记忆犹新，因为他们都玩过这种游戏，并且还不止一次、两次。那个年代，无论生活在农村，还是生活在城市，这种游戏几乎是所有少年都喜欢玩的。

因为当时科技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手机电视根本没有，游戏机更没见过，就连收音机都很少，有线喇叭也是稀罕物，人们的业余生活只有走出家门围在一起说闲话侃大山。孩子们呢？只会三五成群玩捉迷藏、弹琉璃球、打拽、游水，或者爬树掏鸟窝、下地偷瓜果，再就是聚众打架玩。这些游戏看起来有些粗野，可在当时感觉挺有意义。

就说弹琉璃球吧，那可是当年小孩子们的最爱。现在的孩子们，也包括三四十岁的青年人已经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游戏了，可在当时却是少年儿童最喜欢的活动。

我作为那年月的过来人对这项游戏至今还记忆深刻。

少年时，我最喜欢弹琉璃球，虽称不上高手，但在同龄伙伴中技艺也是数得着的，应该算名列前茅。

我们那会儿都在本村上小学，老师很少布置家庭作业，每天放学回家我们根本不用操心做作业的事，一吃过饭就会叫上小伙伴跑出去玩耍。玩耍的项目大多都是在某家空旷院子里或是打谷场上走五坑，也就是弹琉璃球。

我们选好地址，先用小刀或是有棱角的石子瓦片等挖好五个小坑。这五个小土坑的布局是对角四个坑，中间一个大坑。挖好后便开始走球。参加这项游戏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两个人，有时也会是三个，四个及四个以上的人几乎没有。因为人多太乱，不好走球。走球规矩随便定，谁先走，谁后走，按年龄大小也行，按个头高矮也行，或干脆嗨拳，锤头剪子布，谁赢谁先走。

再就是周围四个坑走球前要定好一坑、二坑、三坑、四坑，然后按照顺序走。每走一个坑事先都要用右手捺上一捺，然后再向对面坑里弹球，弹进了再接着进第二个、第三个，哪个坑弹不进就得停下来让给下一个人。如果这个人弹进了你没进球的那个坑，这个人就会瞄向你的球使劲把它撞向远处，给你走球增加一些难度，让你进球更难，而他又回头继续走他的下一个坑。

这行为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好像有些残酷，可没办法，这是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谁都想争当强者，争取最先走完球坑，然后给失败者制造麻烦，扰乱他们进球，以显示自己有本事。

弹五坑的游戏我玩过无数次，情景大多都忘记了，但有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想起来心中还会一阵不平静。

那是我上二年级的某一天，我刚吃过午饭邻居小弟就来喊我弹五坑。他说他有一个很好看的琉璃球，是刚刚从货郎挑子那儿用破勺子换来的。那个玻璃球很不错，球体内镶有一朵小红花，这是当时是很少见的，算是稀罕物。

我拿过小弟的玻璃球看了又看，真有点爱不释手。心想，我要是有这么一枚漂亮玻璃球该有多好，拿着它去赢球多有面子，多威风。

邻居小弟告诉我说，他今天就拿着这枚玻璃球陪我玩五坑。我听后心里一阵窃喜，心想，你用吧，我今天一定把你打败，赢下你的玻璃球。

我俩走出家门很快寻摸好了一块地皮，然后迅速挖好了五坑，接着便开始弹球。今天的五坑有些特别，坑的距离相距比较远，要想把球弹进坑里不太省劲。这是我的主意，我有我的打算。

我们开始走球。由于小弟年龄小，我让他先走。小弟很高兴，便很快蹲下来顺利地走了两个坑，可走到第三个坑的时候由于琉璃球碰到了一枚高粱粒大小的石子而偏离了方向，结果玻璃球没能进坑。小弟只好停下来让我走。这时我从衣兜里掏出早已预备好的大点的琉璃球开始走坑。由于我今天冒出了一个坏心眼，走球特别用心，每走一个坑都要认真规划一番，然后再动手。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坑我走得特别顺利，很快进入第三个坑。小弟的琉璃球就在坑边上，按规矩我要把他的球往远处撞击。这是规则，不是我有意难为他。我瞄准红花球使劲撞过去，红花球一下滚出老远。这样小弟再进球将会更难。我接着回头继续走第四个坑。

说来奇怪，今天进球特别顺利，我的球距离第四坑有三米远，我竟然一下弹了进去，最后又平稳地走进第五坑。我此次走球很快取得成功，接下来便可称王了。称王就是拿着球守在五坑旁边不让小弟的琉璃球进坑，惩罚他，让他俯首认输。

下面该小弟走球了，由于距离三坑太远，小弟几次尝试进球都没有取得成功。再加我的干扰，小弟进三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来小弟好不容易走到了第五坑，更大的麻烦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时我拿着大个头的琉璃球堵住第五坑，只要小弟的花球弹过来我就准确地反击回去，一连半个多小时小弟都没有靠近五坑。这时候小弟心情有些沉重，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接着向五坑再行弹射。可我呢？依然堵在五坑不依不饶。我看了小弟一眼，发现他眼里闪出了泪花。可我由于私心作怪并没有打算饶过小弟，依旧用球堵住五坑。这样小弟又接连多次进球失败，他的眼泪开始流出眼眶。

我看到时机成熟便站起身来，我对小弟说，你想进五坑不容易，可谓困难重重。不如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一马。这个条件就是咱俩把琉璃球交换过来，我就算你成功进入了五坑。你看咋样？

小弟听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红花球，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们两人交换过来琉璃球，接着又玩了几盘。由于我有心让着小弟，小弟接连赢了两盘。小弟感觉自己球技有所进步脸上顿时露出久违的笑容。夕阳西下，我们两人看到天色已晚这才收盘回家。

我拿着交换来的红花球一直是爱不释手，晚上睡觉我也把它攥在手里。后来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来到我的面前，老人手里拿着一枚绿色琉璃球指着我的鼻子一阵数落，说我不厚道，不该讹诈邻居小弟。我低着头一直没敢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老奶奶训斥，直到老奶奶扬起手来要打我，我这才激灵灵打个寒颤，吓醒了。

我回想刚才的梦境，心里一阵自责，痛恨自己不该用不光彩的手段骗取小弟的红花球。直到今天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