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冠军

   三百多粒电池，纽扣般大小的、常见的五号七号电池、再到半个电脑机箱那么笨重的铅酸电池，这是儿子用了一年多时间收集起来的。仅把这些电池抬到学校去就让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当然，成绩也是骄人的，儿子因此获得了环保比赛的冠军！

    儿子的毅力赢得众亲戚嘉许，大家决定，为小杰开一个庆祝会，家里有了‘环保冠军’。这当然是一件荣耀之事，再说，小杰是孩子辈中的老大，亲戚们还指望他能为弟弟妹妹们做榜样呢。

    庆祝会是在家里举行的，我把刊登小杰事迹的校报贴在客厅的显眼位置。我母亲来时，站在校报前看了很久，她不大识字，但她喜欢看照片，看一眼小杰的照片，她就笑眯眯回头夸一遍：“小杰真不赖，都上报纸了。”

    等亲戚们到齐时，家里变得热闹非凡。母亲备好了水果，来回告诫说，吃水果一定要洗手啊。她的号令起了作用，大人小孩都纷纷跑去洗手，当大家从厨房鱼贯出来时，我家里的卫生纸就遭了殃——

    每个人都象扯哈达那样，手臂一扬，顺势就扯下半米来长的纸，胡乱擦擦手，然后就捏成一团，顺手扔到垃圾桶里，不一会，整筒卫生纸就牺牲了大半。母亲急得团团转，她掏出手绢，一会为某个孩子擦擦小手，一会又用另一张手绢仔细地蘸干桌上的水滴，可她的行动并未阻止任何人，卫生纸筒象工业机器一样翻滚，很快就见了底。

    “太浪费了，可以用手绢嘛。”母亲冲着乱糟糟的人群喊。孩子们的回答很简单，他们说：“奶奶，用纸方便啊。”大人们的回答就各式各样，有劝母亲别为一两个小钱心疼的，有劝母亲要更新观念的，总之，这满屋的人中，除了母亲，已没人再用手绢。

    “我可备了好几张手绢呢，”母亲对我说：“小时候给你们擦眼泪，揩鼻涕，现在可好，大家都拼命用卫生纸。”我劝母亲道：“你都七十多岁了，每天搓洗手绢累不累啊？”母亲一愣，这样回答：“纸就是树呐，我一块手绢能用上千遍，能省下多少树？”

    那一天，母亲的三张手绢都用脏了，可依然不能保卫卫生纸。众亲戚们高谈阔论，说到电池利用，说到流行的碳排放，然后猛夸小杰收集的上千粒电池，可所有人，包括我，都忘了一件事：只有母亲还在用手绢，从前，她用手绢去散播母亲的温情，现在，她用手绢却是为了节约几米长的卫生纸，可她上不了报纸，也永不会成为环保冠军，这当然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