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

情欲

如果我真的存在过，也只是我刚好被需要而已。

    许瑶死了。

    尹华高中那会儿，每天都会看到一个踢着拖鞋的女人提着垃圾从对面楼上下来，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许瑶。听人说她在毕业后辗转几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座小城。尹华生命中第一个发着光的女人最后还是被时间蹉跎，然后每天按时上班，买菜，平静接受脸色发黄。相比之前尹华心里的那个女人，许瑶的皱纹更深了，不爱讲话，走路发出的声音更轻。

    虽然现在在尹华的记忆里许瑶的面容已然模糊，可只要一想到那个闷热的夏日，一想到她灼热绝望的眼神，一想到她美的裸体，他就感觉耳热心跳，想要冲去紧紧抱住她。

    尹华想，自己爱许瑶吗？他不知道。欲望总是占着上风。无数次，他幻想和她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躺在草堆里，阳光很温暖，风很轻，他们紧紧纠缠着。他试过幻想点别的，结婚，蜜月，旅行这些现实中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不行，无法想象。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对许瑶的感情是超越爱情的。许瑶就像是他的保险箱，保存着他最单纯最柔软的情欲。

  许瑶家住在尹华家对面，对着尹华的卧室。尹华的书桌在窗底下，经常坐在那里没日没夜的熬作业。他有时候抬眼看对面，会看到许瑶在阳光下安静的抽烟，白色衬衫下凸起的乳房。

  尹华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一个三十岁的女子。她瘦削，不爱穿内衣，喜抽烟。但是他为她着迷。怎样的甘心情愿，身体和灵魂交给她揉搓按捺，变成她所需要的质感。直到她离他而去。他从自己虚空的茧里蜕变，战栗出透明的翅膀，成为一个沉默的男子.

  她时常抚摸着尹华说，生命里有太多幻觉。

  她是许瑶。许瑶那时候总坐在阳台上，听一张又一张的电子音乐。裸着身子，有时候米色窗帘吹起，她会闭着眼睛让裸体像开满花朵的树枝一样纤细伸展，享受着风抚摸肌肤的质感。尹华会在那时候抬起头来，隔着风，安静地看着她，她的身上仿佛浮着一层圣洁的光，柔美得像天堂里的玛利亚。

    尹华总在书桌前长久凝望，伸出手去，抚摸她脸上的肌肤，然后慢慢往下移，锁骨，乳房，腰肢，那柔美的秘密。他清晰触摸到肌肤的暖，急促的呼吸声隐隐跃起。

  记忆越发不清晰，尹华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存在过，他想不清许瑶的脸。是长发还是短发，他想她是白的肌肤，是孤冷的，还是灼热的。他不知道，他开始会在书桌前感觉到指节的颤抖。他铺向窗口，对面的窗帘是淡蓝色，有一抹一抹的栀子，白色。

  尹华曾疯狂的寻找许瑶。他躲在楼间等她拖动鞋子的轻声，等她开始拖掉衬衫，等她柔美的腰肢，等她浅浅的呻吟。他找不到她了。他好像在一个烈日的下午，对，就在楼间，听到从高空坠落的声响，混着碎瓷的尖锐声。

  许瑶最终离开，带着盆栀子。血泊里是干泥，碎栀。在烈日里发着妖娆的红。

    她拿起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两只烟。她分给他，说，抽完这只烟，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