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棉的冬天来得早而漫长,寒假也比其他城市早了许久,期末考试结束前,班级里便开始策划元旦的晚会。跨年联欢会,一直都是柏棉医学院的传统,各系以班级为单位,用各自特有的方式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
辞旧迎新,我们一直做得很好。
上完最后一节课,我和刘格雷整理东西,准备去图书馆,卢佩佩和重晓从前排走过来。重晓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们,佩佩走到我的座位旁边,拉着我的手说:“俞乐,咱们班的跨年晚会你已经两年没有参加了,下半年实习就开始了,这是大学里的最后一个新年晚会了,这一次,咱们寝室一起出一个节目吧。”
两年了,从佟歌上大学到现在,居然已经有两年了,我任由佩佩拉着我的手,心里不禁轻轻叹息,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去了多少次医院,进行了多少次阶段性的复查,每一次检查前的不安,等待检查结果时的焦灼,还有知道结果后欣喜而失眠的夜。
所有的经历,在时间面前,都变得如此的云淡风轻了。
重晓拍拍我的肩:“班长,你老爱这样溜神,以后真上了手术台可怎么办。”
我回过神来,冲他们笑笑,我说:“重晓不要再叫我班长了,我只代理了那一个月,你都叫了我四年的班长了。”
“在我心里,你是我们永远的班长。”重晓每次说起这件事,都是一副无比敬仰的表情。
“好了好了,俞乐是与世长辞了吗,还永远的班长,我都听不下去可,”刘格雷说:“说吧,你想让我们出个什么节目,还是你觉得我们能出个什么样的节目,你说吧。”
重晓挠挠头,“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没想呀,我就是觉得班长策划的,肯定特别惊艳。”
重晓说得没错,这场节目,十足惊艳,几乎惊艳了我的半生。
我知道这次晚会的意义不同与以往,这是我们实习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实习开始,我们便要去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医院,再次相聚的时候,便是毕业的时刻了,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告别,告别彼此,告别青春,还有,告别辛涵。
班委商议后,决定全班一起,每个人录制一段话给辛涵,最后整合成一个视频,留给辛涵。我想了想,班委里能有这样想法的人,应该是徐梦蕊,这四年里,她应该是对辛涵情感最深厚的人了,第一批入党,每一次先进评优,她都是首选。并非我嫉妒,她的确做得很好,四年的时间,她和重晓,作为辛涵的左膀右臂,把班级管理的井井有条,她有这样的能力,也肯花这样的心思,哪怕我是辛涵,也会无比赞许这样的姑娘。
只是我不知道,辛涵是否会为当年做出取而代之的决定,而感到庆幸,这几年,与辛涵之间,我总觉是解不开的结,因为知道无以解开,便这样的搁置了,我不知他是否也觉得我们之间有结,他是否可曾想过要解开。
所幸,我有佟歌,他几近占据了我的全部生活,让我放弃了所有可思可想的机会。我守着他,感受着时光飞逝,体会着生而不易。
视频录到我们寝室的时候,我一度失语,我不知道我该对辛涵说些什么,像是有很多话,又像是无话可说。我的无话可说,他会懂吗?
刘格雷说:“行了,行了,还是我先来吧,我话少,就一句,很快就完事。”
然后她对着镜头无比认真的说:“对不起,谢谢你。”
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我对重晓说:“我不想说话了,也没什么可说的,留一个微笑给他好了,我笑了,你掐断就好。”
重晓质疑的眼神看我,说:“你确定?”
“我确定。”
“你们寝室果然最创意,最个性,那开始吧。”重晓调好光,对我比了一下大拇指,轻声说开始。
我环抱着肩膀站在镜头前,看着漆黑而反光的镜片,像是看见了辛涵漆黑的眼睛,往事瞬间在眼前翻腾,过往种种,像短片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抽离开来,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然后我又看见漆黑的镜头,还有重晓疑问的眼神,于是我笑了,很轻很轻的笑了,像是初见他的那个清晨,阳光下的那个他,再也不见。
我问刘格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谢谢你。
刘格雷说,或许只是一种情怀吧,四年的时间,从未认真的对待过辛涵,对待过课业,对待过所谓的大学,有愧于他,也有愧于青春,不过又幸运自己遇到了辛涵,遇到了这样的青春,谢谢它们曾经出现在生命里。
我笑她,我说:“刘格雷,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你这天资才是天赐呀。”
刘格雷说:“我不成,我也就是小说读得多了,偶尔要泛泛酸,排排毒而已,再说我弟闹挺的,我有什么心情写小说呀。”
“那实习还在柏棉吗,那么离不开你弟弟。”我问她。
“不是说按成绩分吗,如果肯考虑个人意向,会让我去外省吗?”刘格雷回我,然后突然嚷着说,“咱们那节目,你策划得怎么样了呀。”
“倒是想了一个有剧情的,之前文艺汇演的时候,佩佩不是弹过一段古筝吗,让她练一段《惊鸿舞》的曲,让徐梦蕊跳一段惊鸿舞,你勉为其难下,给她搭一段小生吹笛的戏,”
“《甄嬛传》,十七爷和嬛嬛,俞乐没想到你也这么恶俗!”还没等我说完,刘格雷就跳着打断了我。
“你不是最喜欢看《甄嬛传》,那小说都被你翻烂了吧。”
“我是喜欢原著好吗,那是文学著作,”刘格雷想了一下,马上皱眉:“都我们演了,那你干什么呢?”
“我是策划加导演,你们执行呀。”我佯装无比认真的样子说,“不过还缺一个墨宝好的人,旁边写一副字,曲子结束,你们一起走下来,送给辛涵,就无比完美了。”
“字好办,你家佟歌呀,他的字清新飘逸,人也飘逸清新,完全符合小生的形象,左右都是戏,让他一起客串了就好,无比完美呀。”刘格雷眨着小眼睛,挤出一束狡诈的光。
“他们都演了,那你干什么呢?”我学着她刚刚的语气说。
“我是助导,伺候导演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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