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喜

晚上九点，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中心校电话，要求上学校去，我就知道了什么事。等了将近一个假期，终于有了结果，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结果和心中的预想一样。但毕竟看到真实的数据，心里暗喜。领导不让说，我也理解，世上好多事就是这样，你做的再好，也不能摆到桌面上讲。

回来的路上，我说到李先生那儿喝扎啤，今年数我这儿最好，也该我请客。但小雷和赵薇执意不下车，我就知道他们嫌这样的场合规模小，怎么吃也吃不够我将得到的奖金数，我也没办法。好在和惊涛联系了，他没有推辞，我也是口渴得厉害，先到了李先生那里，要了一个红油腐竹，两杯扎啤，喝了起来。

等了半天，惊涛也没有来，我想他们几个透了气，不想只喝杯扎啤。看来必须好好请他们三个一次，安排个大场，让他们别那么憋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竭尽了全力。我说过，如果今年不能放个大的烟火，“苦心人，天不负”就是谎言，老天爷老天奶奶都瞎了眼。

我反对比较，是因为大家都在这样搞，有些女人在嘀咕谁家的男人好，也太无聊。但到底还是数自己的好，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偷偷地笑。

施蛰存说：不笑的喜悦，我们称之为暗喜。一般人总是把笑和喜悦混在一起，是一种错误。喜悦了之后，不一定都会笑，而笑也并不完全表示着心里的喜悦。

惟有暗喜，才是真正的喜悦。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午夜了，店里几乎没有了客人，好在这里是24小时营业，也不担心老板烦。吃口菜，闷口酒，不用说话，尽情感觉菜的辣和酒的凉，默默地笑。

这不是为了任何人而笑，也不是为了任何情感而笑，甚至也不为任何作用或企图而笑，很简单，我是因为想笑所以我笑了。

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宴席，虽然冷清，我却毫不在意，因为我想笑就笑了。没有人会在我的笑里有什么猜测和误会，我的对面没有人，谁都看不见我的笑，当然也不会像历史上的某人，因为一笑，而丢了脑袋。

临桌的四个年轻人，显然是喝多了酒，开始胡言乱语地争执，有人拍桌子，有人开口骂，吐脏字。我依然独自喝酒，不看他们。但也没想走。人这一辈子，很难能找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宁静，有些杂音，弄些躁动，让死水有些微澜，也是有趣。

惊涛还没有来，我就不再等。把给他准备的那一杯的酒，倒进我用过的杯子，这样那只杯子便不用再洗——至少我这么认为。

倒的时候太快了，产生大量的泡沫，很快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弄得桌子上一片水渍。我用餐巾纸堵住，不让酒水流到地面上来。再看杯子时，却是多半杯。

有些心疼。酒不是满而溢，是有大量的泡沫挤占了酒的空间，结果酒溢出来了，泡沫也消失了，两败俱伤。如果倒酒慢一些，让那些泡沫慢慢出去，就像人生一样，慢慢地品尝，才能有淡定和从容。

正在这时，惊涛却来了，他说不喝酒，我也不强劝，四个小学校长不齐，我也绕不开再摆一桌宴席的结局。

喝完酒，和惊涛往外走，赶紧走在前面——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笑——谁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