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阴雨终于把天儿给洗刷干净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黄着脸挂在头顶,像是要把前些日子亏欠的那些阳光,一股脑地还给人们。
午饭吃的有些大汗淋漓,分局大院的操场上,刚刚还停放整齐的巡逻车,不一会功夫便鱼贯地驶出了大门。远处的街景变得有些飘忽,像是随时都可能被蒸发掉,唯有红蓝闪烁的警灯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大院安静下来,静得几乎可以听到树叶被烤蔫儿的窸窣声响。
走出大楼,热浪扑面而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在花坛的草丛间忙碌着,烈日并没有给他映出金色的轮廓,而是伸出炽烈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他。他像个辛勤的农夫,一刻不停地守在自己的田里。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依然在专心地清理着枯枝和杂草:“老路大哥,歇会呗,采访采访你”老路并没有抬头,正努力地把一根枯枝试图从根部折断:“别逗大哥了,我都快退休了,有啥可采访的”。说话的时候,老路大哥就像当年那般淳朴。
那时候我们刚到巡警队,他是我们这群小嘎子的老大哥,抓人办案也不含糊。记得有一次他们中队出警,两个骑摩托车抢夺的犯罪嫌疑人刚刚得手,便被他们一口气从南市场一直追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大岭山下的一个河边,走投无路的嫌疑人弃车跳进了河里。当时已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老路大哥二话没说,和战友们一起跳进齐腰深的河水,负隅顽抗的嫌疑人最终被制服。
“老路大哥,你那时候咋想的?”“这都哪百年的事了,就你还记得”老路大哥终于直起了腰,汗水渗出额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
记得这几年的冬天,只要下雪,无论早晚,分局大院总能看到老路大哥挥舞着扫帚,无论身边有没有人帮忙,无论耳边是否响起闲言碎语,老路扫雪几乎成了区局大院的一道风景。
记得前年分局机构改革,领导动员老路:“你年岁大了,底子又薄,以往案子办的又不利索,就别和年轻人争了”……老路便被调到了分局警务保障室,带着几个物业公司的临时工专门负责分局大院的环境卫生,一线岗位改成了二线后勤,每个月的补助也少了不少。自此,老路便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傻狍子”。
今年初,自打分局搬进了现代化的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大楼之后,老路就一直楼里院外的忙乎,整个大院的草坪他可是没少操心。
记得开春的时候,老路拿着镰刀清理杂草。由于杂草品种混乱,又都倒伏贴在地面,杂草间还有干枯的树枝,清理起来异常的艰难。有人曾建议老路雇几个站大岗的力工,可一个春天下来,无论早晚,同志们总能看到老路拿着工具在几片草坪里来回转悠。
不觉间,花坛中、草坪里已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老路大哥,你这草坪收拾的不错啊!”“可别提了,回家你嫂子都不让进屋,衣服裤子里全是灰呀!”老路虽然已经年过57岁了,可由于常年锻炼,身手依然轻巧。
今年夏天在市局“庆七一”徒步拉练中,老路还获得了50岁以上年龄组的第13名。一提徒步拉练的事,老路更是一脸地抹不开:“我就一直往前跑,怕被别人给落下,给咱分局丢脸。”
这些年老卢一直保持了这样的节奏,有人说他实在,有人说他听话,还有人说他心态好,但就是有点笨,更有人坚持背后叫他“傻狍子”。反正别人爱咋说就咋说,老路就是老路,只要领导吩咐,无论分内分外,执行起来比年轻人坚决,从来不讲价钱。
“大哥,你说你竟干这些感动中国的事,咱俩进屋好好唠唠”我试图把老路从太阳底下拉回到办公大楼。“别难为大哥了,你没看见门口新铺的草坪吗,不及时浇水就得蔫儿了”。
“老路大哥,这次市局现场会你立功了,就连市局领导都夸咱环境绿化的好!”老路回头看了我一眼:“真的?这都是咱应该干的,再说人家局长和政委周六周日不也都没休息吗,还和我一起干活来的,我多干一点,就能让领导少操点心”。
老路掐着水管子,清水从指尖撒向碧绿的草地,像一串串美丽的珍珠,又像是一条条晶莹的水晶项链。草尖顶着露珠,在骄阳里欢快的笑。此时的老路像个真正的园丁,在除掉杂草和枯枝的同时,也清除了我内心的荒芜。在我们日渐浮华的日子里,我们庆幸,我们拥有一个园丁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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