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蜀山下半边街》
对大蜀山熟得很,若干年居家的郢子,距其不过五华里,大蜀山春夏秋冬尽在眼帘里。大蜀山孤立,但其山势披下来,成就了一片坡地儿,严格来说,郢子就势而立,脚下的土地就是山的一部分。
小时大蜀山充满了诱惑,一有机会就慌着去探访,山和丘陵地不一样,石和泥有着不同的质地,石缝生树,泥土长庄稼,自然产生了迥异的景观。树和草都新鲜,山路钻在之间,悠闲地赋予弹性,偶有野山花横空出世,尽管不识名号,却满心稀奇。一年春天,一棵大树的繁华吸引了我,花满枝,白得灿然,于之下仰首,纷落的花瓣淹没了我的目光。那时,我还不知这树叫中华樱,她是所有樱花的鼻祖,一副堂堂大中华的面孔。
流连大蜀山,每次都要去烈士的墓地祭拜,一方方土丘,掩埋着志士的忠骨,墓碑隐约在山草野藤里,只有一个个名字,诉说遥远的故事,在我幼小心底,种下一颗颗英雄的种子。
又一次走进大蜀山,在烈士陵园,不尽的感叹和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把心丢下,目光却走得辽远。
大蜀山兀自陌生了,陌生是因为一个叫半边街的地方。
依山而建的街只有半边,另半边是绿地和山林。喜欢半边街这名字,它隐约地在告诉我需要探求,如同宋词的上半阙,下半阙有更多的抒情和深刻。
一色的皖中建筑风格,点缀少量徽派建筑,飞檐走角,把大蜀山岚之风,搅和成一抹抹风景。古意和我撞了个满怀,倒像是走进了晚清的场景,而沿街陈列的农家物品,又如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故乡。心跳先是扬起,之后就是沉陷,最想的是让眼睛睡去,凭心去打破愁绪和落寞。
有些不经意的文字打动了我,比如:林深时见鹿,梦醒时见你。不经意已敲中了我的心软处,大蜀山林深似海,鹿鸣呦呦,一场好梦,梦得岁月深处,醒来时第一眼该是谁呀?似乎应有一场恋情和它对应,天荒地老,永远保持一种忠贞。再比如:不打扰,念你。这又是什么样的情怀,是半边街对另一半的陈述吗?其心悠悠,莫是石木情缘?
文化在半边街里吹拂寒冷中的春风,半边街是适合市声喧嚣,内心独白的地方,闹和静在这里持平。天人合一,在一幅幅水墨画般的景致里,泊浮于泼墨演绎的空白。我在之中,早不是俗世的自我,想歌想吟,想做一只衔泥的燕子,在窗户打开、大门虚掩的房梁上筑下芳巢。我还想扛起斜倚墙边的锄头,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农夫,田园将芜,胡不归?不远处田连地埂,庄稼正在成熟,而静等的风车,正可吹去岁月的边皮。
坐于壘十村一隅,身边有人,却是独坐,喧闹中的静是真正的静。小茶一杯,清和得听见自己最微弱的吐纳,浊气吐尽,灌入心肺的是一汪汪平和。村中一如山野,河水潺潺,竟有小船泊来,船家停橹,时光似乎停顿了下来。是谁家勤快的媳妇,在窗棂下晒了满荡荡的秋声?玉米、红椒、花生、豆子,明明是一块收秋的场地。抬头有诗句入眼,梨花夕鸟藏。不用说还有上半句,柳色青山映。明明是春天,藏也藏不住。退一步唐诗,走一步宋词,掀起帘子,就是现代的抒情了。
还有什么不能放下呢?冷原来是瓢/热原来是杯/原来/我们生活在冷热之间。好一个人世哲理,就停落在半边街的深层处。
月光挂上树梢,大蜀山回归于安然,半边街仍热闹着,各色小吃伴着与人亲热的灯光,挥洒草木泥土的香味,大可尽意品赏。山味、村味、外域之味,让我跌入了俗世。
俗世真好,半边街还原着饮食男女初心和真情。恩怨走失,也是能找回的。但又何止是爱情?
大蜀山有月,独照半边街。
2017.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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