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曰浅陋近满
很多人看到漂亮些的文章,便说作者有文才,是个笔杆子,从来也看不到文字背后的思想与深意。对这些看客而言,写作只是一种工作,与耕地、开矿、造汽车无异。文字成了目的而非手段或者载体,摒弃了思维的第一性,而把工具性独立出来,又使得工具目的化,进而使人的目的工具化。所以国人眼中始终只有文学家而没有哲学家、思想家。历朝历代的战略家、改革家如张良、诸葛亮、王安石等终究与以文采著世者皆归为文臣,谬之千里矣。古往今来谓之文人者何止千万,然吾未见一人之言论文章仅为发而发却不存思想者,夸赞他们为笔杆子简直是一种侮辱。你看不见别人的思想是因为你没有思想,如同你看不到灵魂的高贵是因为你的浅薄一样,而这种浅薄往往让其越发觉得世界的维度与他一样只有方寸之域。
二曰迂成无思
曾经批判过政治惯性对于改革创新的巨大负面作用,而政治惯性也只不过是思维惯性的表现之一,这种思维的僵化表现在更多的地方,令人啼笑皆非。比如倡导地铁自动扶梯左行右立,据说是来自香港地铁的经验。然而越来越多的实例证明,这种做法非但无法加快乘客分流,在自动扶梯上行走更极易引发运营事故。所以早些年地铁站里就撤下了左行右立的标语,也不再宣传引导。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大部分乘客依然在自动扶梯上左行右立,并常常对站在扶梯左边的人投以鄙夷的目光。以自己的愚蠢融入愚蠢的群体,便看不见自己的愚蠢,同时以群体成员的数量堆积鄙视他人的勇气,终究在这种愚蠢中生发出某种自欺欺人的优越感,实在叫人无语。墨守成规却不反思规则的谬误,又或者明知谬误而继续墨守成规。民无魂而国无主,愚民的皇帝也不过是人偶堆里的木牌牌。殊不知,香港的交通规则是靠左行驶,所以才搞出个左行右立,我们的交通规则是靠右行驶,能整个顺拐不?
三曰角抵相庆
如今之世,功利当道,浮躁之象处处可见。是故人为显其不意功名、云淡风轻之形状,多以佛、道言事而掩其本心。佛法、道法自有成理,体系庞杂而规制繁多,实非一般人有精力、时间可学透明了的。名为礼佛而实为功名者更无法沉心静气以求甚解,不过是拿佛陀、老君做个幌子,成全他心无俗愿的形象,道貌他深刻了凡的境界罢了。更可笑的是,若此种人相遇,必言不离佛法出世,深怕言语、境界上落了庸俗。听者也识相得很,多以根本不知所谓之偈语经言附和。双方你来我往,便好像忽然间烟雾升腾,尽皆悟得真法,就要飘升而去。引得看客一阵骚动,纷纷拜服,于是皆大欢喜,处处大师,俱非凡人。而后各自散了买菜做饭上班下班,溜须拍马结党阿谀,一如故事。多说一句,所谓佛法,于哲学层面是很苍白的。宗教的思想体系多在使人笃信崇拜,并无多少经得起推敲的立论、思辨与证明。信者自信,无可厚非,不必过分究榷,使人向善总是好的。然而拿佛法织件锦衣披在身上以大师自居还要互相作揖就有点可笑了,何况谁知道大师您的锦衣是不是在某宝上买的山寨货呢?
四曰腆颜倨恭
“一意提倡虚伪道德,蔑视了真的人情。”这是鲁迅先生对儒家的批评,他将传统文明概括为:“大小无数的人肉筵席,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时至今日,鲁子敬(鲁迅你这夫子说的好有道理我敬你一杯)所言仍振聋发聩。这个国家,大到朝廷小到企业,何处不是奴才围着主子转?官大一级就是主子,这是老百姓说的气话。真正的主子,每个圈子、每个层面只有一个,除了那个说了算的,其余的都是奴才。几千年的中国社会,从未改变过专制的本质,集体领导、班子治事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戏文罢了。然而千百年来主子往往都有个错误认识,就是以为奴才很蠢,这可真是大错特错。古往今来,哪个人有实权,哪个人说了算,奴才比谁都看得清。有实权的,说了算的,那才是主子,怎么抱大腿,怎么跪舔都不为过。不掌实权的,哪怕地位尊崇,资历深长,也就嘴上客气一下罢了,心里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待到哪天换了主子,便把这一套故技重施,再演一遍。主仆之间心照不宣,千百年来屡试不爽。以致国民不以腆颜为耻,竞以果利为荣。于小人自是怡然自得,于君子却是步履蹒跚。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不知廉耻的狰狞嘴脸,占满了泱泱大国的每个角落。
国人四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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