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容易失去的,越值得珍惜。
用来形容茶香,也许是恰当的。
最初喝上生普,是冲着所谓的樟香味去的。说实在话,刚刚喝生普的时候,感觉又苦又涩,根本没品出来什么香味儿。倒是让人联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学喝啤酒,听人家说,第一次喝啤酒,就是一股马尿味儿,于是端起大碗,一大口下去,还真是那股子味儿。当然,现在喝起来,就完全是麦牙糖的甜香味儿了。
有了喝啤酒的体验,相信大家说的茶香会是真的。于是乎,就摆起了龙门阵,各个品种的生普放在一个个茶叶罐子里,摆在一起,一个个挨个儿细品;每品一种茶,摆上一溜小口杯,依次倒上不同时间的汤汁;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儿,看到底有什么不同。慢慢地,还真品出了点儿樟香味儿。院子里有香樟树,夏天偶尔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摘一片叶子揉揉,低头一闻,一股浓郁的樟香扑鼻而来。回头再去品味茶汁的余香,就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再去细品那香气,就复杂多了:樟香、木香、桂圆香、兰花香、荷香、清香········
除了香气,还有回甘,留在口腔里、舌尖上那甜甜的感觉········
喉韵,许久过后,滞留在喉咙里的那股热乎乎的香甜······
还有,那绵绵滑滑的醇厚感觉·······
甚至,是那香汗淋漓······
种种感觉,似乎有点儿奇妙了:
同一杯茶,不同的人,可能品出不同的感觉;
同一款茶,放的时间不同,会“转化”出不同的感觉;
同一个人,喝同一款茶,不同的心情,也有不同的感觉;
同一款茶,二泡、三泡过后,忽然就有了一丝蜜香,第四泡,便消失了········
好让人心生疑惑:这飘忽不定、若有若无、变幻莫测的感觉,是这一片小小茶叶本来就有的,还是人们靠那一点点悟性,细细地品尝,才会有的?
由此想到了西方先哲贝克莱的那句名言:“存在就是被感知”。
那个东西存在不存在,要看我们能不能感知得到。这样的看法,恐怕是我们这一代“唯物主义”者断不能接受的。就是当时,贝克莱也受到了猛烈的抨击,有人写信质疑:“你家附近的那个树林里,没有一个人,你能说,没人感知,那些树都不存在吗?”贝克莱很认真地回信说:“让我惊讶的是,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感知那些树木的存在。”看看落款就明白了,原来落款是:上帝。西方人信奉基督教,上帝是全知全能的,无处不在的,他老人家当然能够感知得到了。
贝克莱巧妙地用宗教观念解决了难题。
中国的哲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无法通过上帝来解决了。
比贝克莱早二百多年,王阳明提出“天下无心外之物",没有任何事物,是在人的心灵感觉之外存在的。同样是一片质疑之声。有人问:“深山里有一朵花儿自开自落,在你的心灵感受之外,你能说这朵花不存在吗?“
王阳明的回答是:“你还没有来看这朵花时,这朵花与你的心同归于寂(寂静、沉寂),当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与你的心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王阳明没有把上帝搬出来,但回答同样巧妙。他没有直接回答这朵花存在还是不存在的问题,而是拐了个弯儿,说你没看到时,与你的心一样是寂静的,你看到时,心与花有了感应,那花儿的缤纷的色彩、漂亮的外形,便同你的心一起,明白起来了。所以那花儿,不在心外。
王阳明强调的,是心与物之间的感应。
据说,人的感觉是非常丰富的,光是味觉,就有两千种之多,可惜我们能感知到的,太少了。
或许,王阳明的哲学,能帮助我们领悟品茶的感觉:
那美妙的茶香,感受得到与不到,要凭心灵感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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