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翔复活了!张羽翔复活!”突然有声音在张秀才耳边响起。
张秀才睁开眼后,发现身边全是陌生人,但是这些陌生人好像都认识他。
其中一个女子破涕为笑:“羽翔,你终于复活了,族长没有骗我。”。
张秀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你是谁啊?”
这个女子抓起张秀才的手,急切的叫道:“我是丽珠啊!你的未婚妻啊!”
张秀才使劲摇着脑袋,无辜的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其实在座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族长,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叫丽珠的女子问一个老者。
被称作族长的老者,沉重的说道:“根据那些古老的传说,张秀才应该是在地府喝过孟婆汤了。”
张秀才发现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后,紧张的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啊!”
“大家先出现吧,丽珠你也出去吧。让张秀才一个人先静一静。”族长吩咐大家,这时丽珠又变得满眼泪花。
大家都出去后,张秀才这才站了起来,可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秀才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好像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越来越感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何去何从,突然的很无助,很恐慌。
“族长,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他若忘了我,那么我和他以后还有什么意义?”丽珠在门外大声哭诉道。
“他若恢复了记忆,你们又要分开了。”
“可是,生分与死别又有什么不同?他若恢复了记忆,我们至少还能相识几天。”
张秀才大惊,难道自己真的失忆了不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外,叫道:“你是族长?你可以帮我恢复记忆?快帮我恢复记忆吧!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还不如让我死了。”
族长为难道:“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只能再活三天!”族长又望向丽珠,“你们要想清楚了。”
“我愿意,请帮我吧!只要能恢复记忆,哪怕活一天也行。”张秀才迫不及待的说道。
“不行,不行,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还能见到人。”丽珠却反对道。
张秀才愤怒的向丽珠喊道:“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唉,这注定是一场冤孽!你稍等,我去拿断肠草!”族长有些无可奈何。
在张秀才冷漠的表情下,丽珠几次欲言又止。
不多时,族长取来了断肠草,张秀才毫无犹豫的服了下去。
一阵眩晕,千万个画面突然涌向张秀才的脑海,包括那些在阴曹地府的经历。
此时的张秀才,满脸煞白,颤抖着双臂一把抱住了丽珠,两人相拥而泣。
许久之后,张秀才转向族长,忍不住问道:“我真的只能再活三天?”
族长沉痛道:“不错,三天之后,断肠草之毒就会发作,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张秀才凝望着泪流满面的丽珠,深情的说道:“唉,相逢何必又相离,丽珠,我会在奈何桥头等你的!我会等你一千年!”
而丽珠只是痛哭,她已经完全忍受不了再一次的分离了。
三天很短,因为爱情的美好需要天长地久来描绘;三天很长,因为真挚的爱情可以让人铭记终生。时间,不会因为美好而停下来,也不会因为悲伤而慢下来,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亘古不变的东升西落,第三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这一天,张秀才和丽珠都出奇的平静,谁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牵着彼此的手,紧紧的牵着,谁也不想放手。这时,突然一阵腹痛刺向张秀才的心灵,张秀才靠着门,缓缓的坐到地上。他不愿躺在灵床上,他不愿向命运低头,虽然知道这是徒劳,但死去的姿态,自己还是可以选择的。丽珠紧紧的抓住张秀才的手,跪倒在他的身边。张秀才用坚毅的眼光看着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忘川河里等上一千年,再和丽珠相识一次。
张秀才眼前一片黑暗,很快他又经历了一次鬼门关、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三生石,又来到了奈何桥头。
孟婆端详着他,幽幽的说道:“一千年来,你是第一个利用‘九龙借魂’还阳的,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回来了,这孟婆汤你再喝一次吧!”孟婆将一碗清香的汤水端到他面前,接着说道,“来生的约定,是此生的一种后续,缘定三生,第三世你们就会白头到老了。”
“可是如果我喝了这孟婆汤,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忘掉,即使来世相见了,也只是一种重新的开始,没有了今生的记忆,也就无所谓约定了。”张秀才看着这碗汤,就是不肯端起来。
“如果你不肯放弃今生的记忆,又想再见到今生的最爱,那你去忘川河吧!等上一千年,你还会有机会见到你的爱人。”孟婆又把那碗汤放到了一边。
张秀才二话不说,径直走到奈何桥的一侧,忘川河的一旁,纵身一跳,便跳进了滚滚长河。
虽然张秀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忘川河,哪里称得上是水,到处是腥污不堪的血,除此之外就是铁虫铜蛇和满身疮洞的鬼魂。片刻之后,张秀才身上便爬满了虫蛇,他奋力挣扎,却怎么也甩脱不掉,很快便体无完肤,浑身的剧痛让他发疯似的惨叫。
而这一切,他必须忍受,也只能忍受。但是,在残酷的折磨下,他还是每一天每一刻盯着奈何桥,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丽珠。
大约三十年后,张秀才突然看到丽珠走上了奈何桥,他便疯狂游到桥下,疯狂的向丽珠呼喊,但是语言不能相通,而且丽珠也看不到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丽珠一步一步踏过奈何桥。
在之后的一千年里,几乎每隔每一百年左右,他都会看到丽珠走过这奈何桥,他不再呼喊,他只想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待一千年。
在这一千年里,他看着丽珠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他多想丽珠在某一次停下来,也跳入忘川河,再一次相遇,可是,这忘川河无时不刻的,在摧残着每个鬼魂的身心,他真的不忍心让丽珠也跳下来。
终于,一千年结束了,他对丽珠的念情依旧没有一丝消减,孟婆施法让他爬上了岸。
“丽珠的鬼魂快要过来了,这是你们在地府最后一次的相见,但她早已忘却了千年之前与你的相爱。”孟婆准备好了两碗汤水,由衷说道。
张秀才长叹一声,似乎没有抱任何希望,又似乎心愿已了。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姗姗而来。
张秀才满眼幽怨,颤抖的说道:“你,可曾记得我?我们前世是有缘之人。”
可是,此女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端起属于自己的孟婆汤,一饮而下,然后走上了奈何桥。
张秀才早知如此,可还是心如刀绞。
他别无选择,也端起了孟婆汤,站在奈何桥头,回望来时的路,这一刻,是他拥有今世记忆的最后时刻,内心深处却仍然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可是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究无法再实现,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也许这就是奈何桥桥名的缘由。
他饮下了这千年的孟婆汤,心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也随之而去。
心中空无一物,张秀才毅然踏上了奈何桥,此时他才发现,这奈何桥果真有上中下三层。上层红色,中层玄黄,下层乃黑色,奇怪的是,上层是向上凸起的拱形,中层是平直的,下层是向下凹的,下层的最低点几乎碰到了河面。而且从上到下,一层比一层窄,愈是下层就愈加凶险无比。
他听老丈说起过,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
奈何桥之下就是忘川河,河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那些溺水而死的鬼魂,总是在桥的两侧左顾右盼,为自己寻找替身者,以便使自己能够托生而转世。走下层的人因为离河面太近了,常常被鬼魂拦住,拖入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虫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张秀才看到桥的下层凶险无比,便直往上层走,可是,上层桥的台阶,在他眼前突然幻化成了一个光滑的斜坡,怎么上都不上去。
“你试试桥的中层,前面有一个鬼魂也是上层过不去,中层却可以通过,料想他是善恶兼半之人。”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读书人在张秀才身后提醒道。
“这……可是我感觉在阳间一直在行善事啊!”张秀才有些不甘。
“你们让开,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痛快,瞧我的!”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从后面挤了过来。
张秀才和那年轻人赶快让开,只见这莽汉也不了上层桥面,不得已,接着试中层,可中层桥面也上不去,在众目之下,只好去试下层桥面,不出所料,一下子就登了上去,他也知道此层凶险无比,想转身回来,可是他几次转身都不得成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莽汉走到桥中间时,离那河面相当近了,正当他左顾右盼时,突然,从河底伸出七八只胳膊,有拽他腿的,有拽他手臂的,其中有一只干枯的手臂,足足有三尺长,竟然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
这莽汉极力挣扎,怎奈双掌难敌众拳,被拽的东倒西歪。他到底是凶悍之人,即使胳膊腿都被抓破了,还是死抓着桥栏不肯放手。突然一个皮包骨头状的大脑袋冒出水面,一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脚踝。莽汉见这水鬼满口的黄牙,下意识的伸手去掰他的嘴,可是就在他松手的瞬间,被那群恶鬼拖下了水中。
众人在桥头看得心惊胆战,这样谁都不敢走下层桥了,可是又不得不过这奈何桥,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秀才心中一横,重新走到桥头,毫不犹豫一脚向中层踏去,谢天谢地,他能过登上了桥面。这中层桥面虽然也有水鬼的手臂伸来,可是相对已经安全多了,只要稍加注意就会无碍。
张秀才胆战心惊的过了奈何桥,继续向前,来到一座凉亭处,只见亭内有一口深井正在冒出滚滚泉水。
这便是迷魂汤,到达此地的鬼魂必须要饮它,虽然鬼魂喝了孟婆汤之后会把阳间一切的记忆都忘掉,但是在阳间的各种经历,善也罢,恶也罢,除了形成记忆外,还塑造了众人的性格、性情,这迷魂汤就是让那些伪善的人、狡诈的人口吐真言,在面对地府判官所列罪行时,能够坦白承认。
(下一章:阴曹地府(7):阎罗殿,十八层地狱,鬼界堡,六道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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