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明明老远就听见办公室里笑声起伏,可当她一踏进门,声音便戛然而止。大家虽然都忙着手里的活,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然经过仓促的切换,显得有些不自然。
有时候晚上回家,特别是工作晚了回家,总能听到跟踪她的脚步声。街上行道树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偶尔出现的几个人影,加上电视剧里那些抢劫,或者鬼故事的桥段,让她感到胆战心惊。她不敢回头,只能假装镇定的加快步伐往前走。心悬起来,吊在半空,等回到家才能着陆。
她把这些怪异的事告诉了老公,老公似乎闪过一丝慌张的神情,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你这几天是不是工作太累,想多了呀。”老公说得很漫不经心,但她感到他在故作轻松。
说起老公,他最近也很反常。以前总爱对她的行踪刨根问底,现在竟然不闻不问了。
她和老公曾经是同事。他们师范毕业后,同一年分到了一所偏僻的乡镇小学教书。他教体育,她教语文。
他是一个典型的粗汉子,不怎么爱修边幅。她却刚刚相反,感情细腻,工作之余,喜欢读一些柔软的文字。他对她很好,所有的家务全包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忙着追求自己的梦想,好像还是追求梦想,甚至连孩子的衣服放在哪个箱子都说不上来。
在那偏远的地方,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大家都说她很幸福,夫妻俩啥都互补,她也这样说。
也许日子过久了,就会觉得厌倦,总想着改变点什么,追求一点什么。
有一次她回到城里父母家,哥哥鼓励她去参加司法考试。哥哥是司法系统的,有些人脉关系。她也不想日子过得太平淡,于是她开始了备考的生活。老公是极力支持的。反正她做啥老公都没有反对过。
很多人想改变人生很难,可有人的人生在一闪念之间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不知道他们能预知到未来生活的话,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没日没夜的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接下来又参加公务员招聘考试,她成了一名法官。
梦想实现是一件开心的事。家从偏远的山村搬到了繁华的都市。孩子也转到了城里一所小学,接受更好的教育。为此,夫妻俩激动了好多天。对未来的生活更是有了无限的憧憬。
可生活的宁静从她进入法院工作的时候就渐渐被打破。夫妻间开始出现裂痕。
最先感觉到不得劲儿的是老公。这么多年来,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照顾老婆孩子,打打篮球。可她现在天天去单位上班,早出晚归是常态,甚至有时候还要出差办案。留下他和孩子在家,他觉得很孤单。在乡下学校里住的时候,还可以和同事们一起打打篮球,但现在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觉得暑假难熬。天天把家里清洁反复做,不然就抱着电视剧看。电视剧看多了,他的心思开始“活泛”,喜欢疑神疑鬼,瞎琢磨起来。他一定要把老婆看牢一点,不能让电视剧里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他开始喜欢去法院找她。那天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觉得很尴尬。他穿着拖鞋,短裤,背心,头发有点长,甚至有点凌乱,胡子拉碴。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个形象,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就在那一刻,她心里很别扭。她想,也许是看惯同事们穿正装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原因吧。
那一天,她感到他跟那个画面格格不入。回到家,她跟他提出不要到她的工作地方去,影响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不觉得她有什么话外音。但就在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心被刺痛了。她是嫌弃他,觉得他给她丢了脸。他第一次这样想她。她还提醒他,要是有事去找她的话,不要穿拖鞋,要穿正式一点,刮刮胡子。他看着她,觉得她离他好远,都有些陌生。以前的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那天他发了火,第一次跟她发了火。她觉得很委屈,她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她不知道她善意的提醒和建议哪个地方会让他这么大发雷霆。她哭得很伤心,他心里第一次扎了一根刺。
这个刺一扎下去,就慢慢变成了钉子。他似乎醉心于研究她的一举一动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她以前素面朝天,如今天天在镜子前涂涂画画要半个小时才能出门。还常常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家。她说同事们都很注重仪表,她要和她们看齐,不然会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融入不了新的环境。她说得理所应当,但他总感觉她变了。
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他陷入了死胡同,对她上下班的时间开始做记录,每天什么时候该回家,什么时候该出门,他似乎都卡好了点。她如果一没准点回家就开始卖脸色。甚至开始“罢工”,不做家务,只抱着电视剧看。
时间久了,裂痕越来越大。吵闹不停的升级。他说她变了,她说他不可理喻。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从窗户看见她从一辆私家车上下来。他开始变了。他也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比她回家还晚。
她逐渐感觉到了异常。他说是她工作太累的原因。她想起最近工作确实多,有时候还要应酬,也许真是这样吧。但她真的觉得他神色不对。
下班晚的时候,她确实有点怕一个人回家了。同事有时候就捎她一程。那天,她刚从车上下来,猛一抬头,就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同事开玩笑说,你老公突然出现,太吓人了,是不是对你有啥不放心哟。
接下来,一个和她走得近的同事也这样提醒她,你老公好像对你不放心。她觉得很纳闷,她天天除了工作应酬就是回家,有什么不放心。原来,老公从她手机里把她经常联系的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了下来。常常向她们打听她的行踪。这段日子大家都背着她在悄悄议论这件事。
难怪大家看到她就会停下话题。突然间,难堪,愤怒,委屈,她也说不清有好多种情绪从她心底升起。原来她的感觉没有出错,不是累了产生的幻觉。那一定是有人跟踪她了。
她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回到家。故意压低声音跟一位同事打电话约在一起吃饭。说到地址的时候,她特别强调了一下。于是,她背着包包出了门。
接下来的一幕真的发生了。当她和同事正在吃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外他的身影。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多久,他们离了婚。没有第三者。这场原本大家都羡慕的婚姻就这样夭折了。当婚姻被打破平衡后,一定要找到新的平衡点,否则,带来的就会是彼此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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