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年度基础营第20篇,1488字,累计38286字】
七十年代的农村,虽然婚姻自由的法律规定已经人人皆知,但是很多男女青年的婚姻还是受到父母老人的干涉。
往往在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被父母定好了亲事,只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领证举行婚礼。
订亲要写“婚书”,在民间,婚书与结婚证具有同等效力。只要订了亲,就等于结为夫妻,一根红绳系定了两个人。如果一方(尤其是女方)中途退婚,那是要受到道德审判和舆论谴责的。有些传统家庭的家长视此为奇耻大辱。
梅姨就是这样被嫁到孙家的。
丈夫懦弱无能,梅姨天天委屈。无奈木已成舟,又生了儿子,庄户人家的日子将就着过吧。
到了那一年,春耕时节,梅姨和丈夫下地劳动。到了地头,放眼望去,两旁地邻已经耕作完毕,平展展地,她家的地在中间,越发显得荒芜。不只荒芜,还窄小。
当初结婚的时候,公公婆婆把这块地一分为三,三兄弟各得其一。原本是平均分的,大小一样,地与地之间都有界石为记。
谁知每年耕种的时候,大哥三弟都抢早占先,一点点地挪动界石,扩展自己的耕种面积,侵占她家的地。
八年过去,这块地明显得变小了,大哥和三弟家的地却变大了。看着三块地,就好像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中间夹着个低声下气的小弟。梅姨不由越看越气。
她冲着丈夫说:你看看,这地眼看就被占没了,你也不敢放个屁!早就说让你去找找他们,要不就去找家里的长辈论论理,你死活不去!没了地吃什么?跟着你受穷受苦也没什么,还要受这窝囊气!
丈夫一句话也不说,只会抱着头叹气。
梅姨转身回家了。
她找到大伯子家,小叔子家,让他们退还自己家的地。任她说破嘴皮,人家两夫妻都是夫唱妇随,异口同声说没有这回事。
她找到公婆,公婆说不知道啊,儿子们都分了家了,管不了啊。
她鼓动丈夫把界石挪回去,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地重新翻一遍,种上自己的庄稼。
丈夫不敢,反而哀求她不要生事。
梅姨看着他的样子,彻底绝望了。这个人,什么也承担不起。想到自己终生都要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她不寒而栗。
她要离婚。
丈夫只惊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习惯性地低下头,不言语。无论她怎么说,他就像没听见。遇见再大的事,他都是这绵软的脾气。他可能以为梅姨只是说气话,气消了就没事了。每次他都这样捱过去。
可是,这次梅姨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安顿好孩子,她跑回娘家,和父母商议。她刚一提出离婚的想法,就遭到了父亲的喝斥。
父亲指着她大声说:你不嫌丢人,我们嫌丢人!离婚?咱一门老少在村里怎么抬起头来?我告诉你,离婚的事甭想,你死了这条心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娘家没有地方盛你!
丈夫没说出来的话,竟然由父亲口里说出来了。母亲没敢留她,劝她回家去,日子好歹过吧。女人们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梅姨从娘家出来,呆愣愣地不知何去何从。她向着山里走去,不知不觉来到后山的地里,她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一会儿想一会儿,想一会儿哭一会儿,直哭了半夜,把所有事情想明白了,把所有的路都想绝了。
天亮的时候,她回到家,像没事人一样侍候丈夫和儿子吃了早饭。那个死人竟然都没有问一句她一夜未归去了哪里?他大概也猜到她回了娘家,以为她回来这事也就过去了。他一声不响地吃过饭,上了山。
儿子要上学去,她拉过儿子嘱咐道:儿啊,中午你放学回来,如果屋门推不开,就别推了,等你爸下工回来再开。
她是怕吓着孩子。
儿子听话地点头答应。
还没到中午,邻居嫂子来借耩子,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没人答应,看到耩子在墙边竖着,想要直接拿走又觉不妥。大白天的难道梅睡着了吗?她凑到窗户上往里一看,梅姨躺在床上,头耷拉在床沿。
她吓得大喊救人。众人砸开房门,摸摸梅姨身上,已经凉透了。地上有个瓶子,她喝了剧毒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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