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两个月前,我接到一个电话——
“慧儿,怎么办?他又出轨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微弱,带着哭腔,语调里透着落寞与无奈。
放下黄姐的电话,我便急急地出了门,开车到万达车库跟她汇合。
黄姐是我的瑜伽教练,认识她十几年了。那时因为我产后需要恢复体形,便迷上了瑜伽。就在那方静谧的空间里,黄姐优美、流畅的瑜伽体式,加上她温和而又恰到好处的指导语吸引了我,也由此喜欢上了她的课。

她的声音轻柔中略带沙哑,那种绵软的音调、曼妙的身姿与瑜伽的柔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还有她那总漾在嘴边的甜甜的微笑和一双略带忧郁的双眼,更增添了我对她的好感。那时,我曾想,一个连女性都会心动的女人,啥样的男人才有这样的福气,娶到这般温婉可人的女子为妻。
这个问好留存在我脑中有一段时间,只看她优雅地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我呢,为了减掉产后小肚腩,上课的频次很高,而且专挑她上课的时段,一来二去中便熟络了起来。聊天中得知我俩竟是同年,因她大我月份,我便称呼她为“黄姐”。
上完课,换衣整装期间便会家长理短的聊天,女人就是这样,孩子、老公、家庭是永远谈不完的话题。加之我是新手妈妈,她会传授一些育儿经验给我,我也乐得听她絮叨家长理短。
慢慢的,我们竟成了朋友,约着一起吃饭、逛街,相处起来很舒服。我更体会到了黄姐的贤惠,一起吃火锅,我从来不用自己取调料,不用自己涮食材,她的照顾堪称一应俱全,我只负责吃便好。
在一起久了,走得近了,我把所有对她的好奇都一股脑倾倒,好像窥探别人隐私有多么得奇妙!她倒也不避讳,对我的问题几近有问必答。
01
清楚地记得我俩的第一次聊天。我最好奇的是她的另一半,但她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她老公竟然大她十三岁,我张大的嘴巴久久未能合上,待了半天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憋着想问:莫非你这是傍了大款?但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但她倒是爽快,看懂了我眼神里的困惑。可能她觉得事实如此,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他是二婚,我是黄花大姑娘”,她微微一笑说道。
“那你是……”那个不太好听的词,我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觉得有点不礼貌。
她倒是聪明人,接过了我的话:“你想问我是不是小三吧?”
“也是,也不是”,她腼腆地笑答。
我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用疑惑的眼神询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没离婚,但是婚姻已是一潭死水,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现在他婚姻中起了什么作用,但我正式跟他恋爱,是他离婚以后 。”
“那不算小三,或者就不是小三。”我赶忙替她澄清,还她清白。
“那你爱他吗?”我问。
“爱啊,不爱怎么会在一起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真诚地望着我。
大大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好似我总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到点什么,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在闪烁。
“那是嫁给了爱情啦!”我调皮地回应。
她很认真地回答:“这个倒没想过,就是你情我愿,觉得彼此喜欢就在一起了。”
……
然后她就把话题茬开了,开始问我家里的事情。我也就把我的好奇咽了回去。但是在一起闲聊的次数多了,她的家底便被我悉数掌握,我也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她的温柔、贤惠。
她老公的确比较有钱,跟前妻有个儿子,定期给生活费,孩子跟妈妈。他们现在三口之家,与一般家庭无二。她除了带瑜伽课,心无旁骛,全心奉献于家庭。
02
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被反复出轨,我开始在心里为她愤愤不平起来。

回忆着她这一路走来,开始心疼这可怜的人儿。想着这些,我的车已进了万达地下车库,凭着我对车库天赋般的定位能力,很快就找到了她。
透过车玻璃,我隐约看到她趴在方向盘上,我按了两下车喇叭,提示她我已到。她坐着未动,我便挨着她的车将车停好,然后上了她的车。
我坐在了车后排,不想在副驾驶给她太大的压力,更不想让她因哭得红肿的眼睛而难为情。
我上车,她并没有开口说话。我便故作轻松打趣道:“你这咨询不预约、不交费,还要我亲自上门,而且地点竟然是地下车库,连口吃得、喝得都没有。”我想用这玩笑打破车内凝重的氛围。
她听到我的话,回过头来,对我苦笑,脸上一片濛濛的伤感,泪痕斑斑,眼睛里噙着失落与悲伤。看得我心疼,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负她全然的信我,我默默陪着。良久,我问:“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还没想好!”
“要离婚吗?”
“应该不会”
其实我真想骂醒她,都第二回了,还这么决绝的不离,我不知道她老公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但我知道,关系再好也不能干涉别人婚姻,我尊重她的决定!
“那你还想像上次那么处理?”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看得出,她心里还是凌乱的,我问她是怎么发现的,她告诉我还是信息,那女人给他老公发微信,她老公喝多了,被她看到了暧昧的信息,然后他就全部交代了。
我问:“还是那么干脆利索?”
“是的!干脆利索得让人恨。”
我没看到她的表情,但我能听出说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03
她老公第一次出轨,应该是两年前。那次是她处理完后才告诉我的,跟我讲这事的时候,就像讲别人家的故事,她用微笑掩盖着内心的苦涩,但从那时,我似乎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由来已久的忧郁。
听完她的讲述,我给了她个经典地总结:“人家要,你不给,你这不是咎由自取吗?!就是你给,野花可能还比家花香呢!这是你的错,你得改!”
“我的错,我认,我还,我这不是一直在调理身体吗!一言难尽啊!”
“改了就是好同志!”我调侃她。
我继续总结:“我觉得跟你老公那女人忒倒霉,怎么你一问,他就全撂。哪天在哪里开房?都干了啥?交代得一清二楚,一点情分都不留啊。”
“对对对,他认怂快,我也是快刀斩乱麻,跟那女人提到她儿子的学校,她立马怕了,爱护名声。”她平静地回答。
我接着总结:“那说明,他还是爱你的,舍不得这家,跟对方就是逢场作戏,男欢女爱那点事!你赢了!”
她一个苦笑回应我。
我没想到眼前这柔弱的女子竟然用“那女人的儿子”来将其吓退,女人懂得女人,她知道作为妈妈最在乎什么。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毒辣的手段。
我问她:“你真会去找到孩子学校吗?”
“可能会,她要不在乎,我干嘛在乎,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哦,女人刚硬起来不得了!我想起了屠格涅夫笔下的“麻雀”,坚定地守在猎狗跟前,将小麻雀置于自己身后的那种无畏。
04
我俩就在车里这么坐着,她边哭泣,边诉说,我静静地听着,给她一个发泄的空间。
我很少将职业习惯带进生活,出了咨询室我就会脱下自己的职业面具,接受别人的情绪垃圾是职业需要,我会倾尽全力,但此刻我就是她的朋友,借给她一个肩膀依靠,轻抚她不能诉尽的忧伤,给予她一点点温暖和力量。
等她平静下来,我又问她:“还打算像上次那么处理吗?”
“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她无力地回答。
后来,我没有再过问此事,分开的时候抱了抱她,并告诉她: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之后,有几天她没来上课,说请假在家休息一阵,我也没去打扰她。有些痛,只能自己去承担、去面对、去化解。
大约两周以后,她约我吃饭,画着精致的妆容,还做了新发型,穿着打扮从原来的休闲随意变成了知性,更有女人味了。原来的美很恬淡,现在多了点妩媚。
我揶揄她:“你这是从头做人啊!”
她笑答:“对,不做不行啊!”
“哦,对,不做不行。”我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彼此都懂得话里的内涵。
“后院打扫干净了?”
“基本干净,给我跪了一宿,不睡!现在每天洗衣做饭!”
“真是犯贱,快活完了,回家赎罪。”
“可不是嘛,再有下次,罪不可赦。”她边笑边答。
我补了句:“赦不赦,还不是你说了算。”
她哈哈一笑,随即说了句:“实在不能想他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场面,恶心。”
我分明看到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什么,随即她拿起筷子替我夹菜,缓解自己的尴尬,回避我的眼神,用她的贤惠。
05
前阵她打电话问我需不需包,说她家做的包因为疫情不好卖,从广州发了一批过来,都是品牌的,让我去她家挑挑看。
恰巧,见到了她家的老帅哥,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那会因为没有他的两次出轨,我也就没仔细看,印象中高高大大。
他也带同事来家里挑包,我借机偷瞄了半天,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实在不算个有魅力的男人。我暗暗在心里替黄姐不值,但值与不值只有她自己知道。正如毕淑敏所说:婚姻如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我脑补了她跪在黄姐跟前的镜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孩子,犯了错给妈妈下跪的孩子,一次次原谅,一次次犯错。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犯错,但是最近“断粮”是一定的了。我凑到黄姐耳边悄声说:“这回老实了吧?”
黄姐拍了拍我,讪笑着,斜斜地睇了他一眼,而他全然未觉。
我不明白,这样的女人是怎样的一种情怀,我也试图用心理学去解读过她,从理论上似乎说得通,但从感情上我觉得实在不能容。但黄姐容了,伤痛过后,擦干眼泪,竟然还容得那么从容。
几年前,某星的“且行且珍惜”曾风靡一时,以宽容的胸怀原谅自己老公对别的女人的投怀送抱,几年后还不是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婚姻也好,爱情也罢,就是个艺术品,要小心呵护,用心经营才好,若摔碎了,再怎么贴合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若只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黄姐不经意的一声叹息传来,哎……婚姻中可能的确充满了很多的无奈。
当年的山盟海誓还是败给了今日的云雨之欢,想来可悲,可叹!
时间悄悄溜走,人会老,情会变,是相濡以沫地变老,还是迎合对方去改变,不同的选择,全都如心所愿!
一个未写完的故事,谁又知道结局会去向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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