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后厨帮忙,突然听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好像正在和厨子们吵架。我本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但听到“我就画一张”的声音时走了出去。
后厨一般是厨师,帮厨能进来的地方,连服务员都不能轻易进来,他们一般是是在等菜区等着端菜。所以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也很好奇他要画什么。
当我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画板的少年时我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原来他穿了白大褂伪装成厨师想混进来。可是他为什么要画后厨呢?
就在大个子和他争吵,而且要往外赶他的时候,他看见了我,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拉住我:“妹妹,妹妹,你怎么在这?”
这下给我整蒙了,要不是我哥哥走了,我还真以为我哥哥来找我呢。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的大脑竟然鬼使神差的让我说出:“哥,你怎么来了?”
于是大个子也被我们整蒙了,大个子只好无奈的让我们先出去聊,等会赶快进来帮忙。
一番交谈后,我才明白怎么回事,这个少年叫L,只有十七岁,和我一样早就没有上学了,自己学了画画和谈吉他。而且他还是是一位旅游达人,经常外出旅游,旅游的经费就是他给别人画画或者弹吉他赚来的。
他说他想画一下后厨一个菜,那是一道用胡萝卜雕刻的盆景。而刚才那一出是为了化解尴尬才编出来的,所以他并不是认错人了。由于大厨在叫我,所以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们经常私下里聊天,他给我讲述他旅途中的故事,我给他说我做菜的经历,总能给他说的流口水。我们两个人像谈恋爱一样,但是我们都互相知道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他继续他的旅程,我苟且着我的生活。
就在认识半年后,他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开一家自己的饭店,我张口大骂:你疯了吧,我才十五岁,而且就只会做一点菜,最TM要命的是我——有——钱——吗?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嘣过去。他就说了一句话:你努力学做菜,等你到18岁我们就开一家饭店。
我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我学做菜确实变得更勤奋。
一晃,又一年过去了,我也学会了更多的菜种,有时候师傅甚至把灶台会让给我。
有一天师傅跟我开玩笑说,我的手艺快赶上他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就要退休了。我也打趣,说不会让师傅退休的,如果我真的学会了做菜我就开一家饭店,把师傅请过去。
突然我的脑海中闪现L说过的话,我十八岁要开一家自己的饭店。
就只有一年半了,我能不能开成饭店呢?夜里我给L打电话,得知他下个月要去哈尔滨,我开玩笑的说要他学点东北菜回来,以后开饭店还可以做东北菜。
他却跟我说他的钱快准备好了,就等我十八岁了。
我当时听了这句话脸竟然红了,就好像是有人说:我的钻戒和婚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一样。
这时我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所以我更加努力的学做菜,甚至每天很晚下班,用后厨废弃的食材去做菜,当然有时候也会狠心花掉半个月的工资点一份“明月当空”自己尝试做,如果做的成功就会请师傅他们一块吃,如果做坏了,那就只能偷偷的倒掉这几百块钱。
为了让我这半个月的工资能吃进肚子里,我只能努力学习,小心翼翼。
就在我十七岁生日前期,我又一次不幸的被上帝选中作为可怜的人——我的母亲精神病发作,去湖里找我哥哥再也没上来。
我不得不中断了在温州的学厨生涯,在置办完母亲的丧事后我给L打了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一切,于是他拎着蛋糕从哈尔滨赶了回来。我们把蛋糕放在母亲和哥哥的坟前,我哭着说一定要开一家饭店,让他们看看我能够独立生活了。
第二天L交给我一张银行卡,告诉我里面有二十万,用这个准备开饭店。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接这张卡,我不相信他哪里来的二十万,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帮我。
我只好以我的年龄还不够来推辞,但是他一句话就把我给挡了回去:我们合伙开,我投资,你出力,等你十八岁。
我的脸又是一红,我甚至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富二代。
终于我准备把事情给挑明了,我在一家咖啡店里边搅着咖啡边支支吾吾的问他这钱是怎么来的。
答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说他一开始也有一点积蓄,后来旅游的路上画的画比较多,唱的歌也多,所以不仅花掉了旅游费,还能结余下来。
我当时简直羡慕嫉妒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画几张画,唱几首歌就能攒出来20万。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让人这么无奈,同样是没有上学的人,为什么他就浪迹天涯还有钱花,而我只能默默地“朝五晚九”地拼命。
我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帮我,至于我为什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害怕他喜欢我。但是既然挑明了,我就不得不问。他的答案让我有点失落,他回答我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都是为了生活,不容易。
如此简单的答案让我至今不能忘记,令我耿耿于怀的当然是没法排除他那句话的真实性。
我和他商量着外面大城市的机会虽然多,但是物价也太贵,我们这二十万可能连半间房子都租不到,所以我们准备就在我家的城区先开个小饭店。
我说我没有满十八岁,是没有办法开店的,要不就用你的名义先开一家店吧,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说是第一家店一定要等我自己亲自开起来。
于是我们用了一个夜晚打点行囊,开始了我们共同的旅行。
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去等我十八岁,这一年是在路上的一年。
他画画,我来当模特,他弹吉他,我来唱歌,我们从承德一路南下到三亚,从三亚西行到大理,从大理流浪到青海,从青海游走到锡林郭勒,然后回家。
一年我们绕了中国一个圈,终于等到了我十八岁,也等到了我的梦想开花。
在一家酒店里,L手举红酒给我祝贺十八岁生日,也祝贺我第一家饭店的即将开业。我自嘲自己什么都还没有,除了一个破茅草屋能睡觉之外,我连一口锅都没有。
L却大笑着指着我的包说里面有几十万呢,我狠狠地用眼睛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防备,还好我们附近没有什么人吃饭,万一刚出门就被敲晕了,你TM的几十万还要不要?
从谋划生意到提交手续,从选址到装修,从购置装备到正式开业,我们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租的店并不大,但是也算是经营起来了,店面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繁星酒家,因为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凡”,他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星”,取音译,我们就这样开张了。
看着天蓝色的壁纸上卧着一直白天鹅,我突然就联想到自己这个丑小鸭了,六年的时光啊,终于可以看见自己的梦想了。
我们开业那天,免费开了一天的张,期待着能够有更多的人来我们这里吃饭,我们的生意能够红红火火。我们同样拎着蛋糕在母亲和哥哥的坟前祭拜,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也像是拜天地,我打趣跟他说要不我们就这样成亲吧,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他坚决的拒绝了。
饭店刚开张,一切也并不是太顺利,刚开始的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厨房做菜,既当大厨,又当杂工,L则既当服务员又当收银员,整个程序乱的要命。我们不得不商量着招聘几个帮手,然后帮手刚招来,客人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我们又不得不大力宣传,用尽各种办法吸引顾客。
大热天的我们穿着卡通人的服装招徕顾客,我们甚至安装了一块LED广告屏,时时对外发布我们的特色菜肴。一个月后终于算是有点起色,顾客渐渐多了起来,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你看,在实现梦想的路上总是太泥泞,有时候我都一直在感慨,如果当年的命运能够正常一点,我是不是也没有这一家饭店了呢?
有时候我会独自一人仔细思考:虽然我不信命,但是这世间发生的事情没有可以回头的路。就像我小时候摔了,难道我能抹除头上的痂吗?所以,好好的不虚此行的度过这一段人生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不会后悔吧。
故事听得入迷,却不知周围早已围的水泄不通。
我一回头发现沙发边上早已经围满了客人,原来他们也是听着故事听的入迷,我们互相看看一起大笑起来。
就在我们准备散去的时候,她突然蹦出了一句话让我至今回味:
“都说人生平凡,我想其实世间都是平凡人,平凡事,你只管去做,结束的时候,一切都会浮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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