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品见四喜同张苑詹一脸大惊小怪,不以为意地说:“被人打的。”
“你不是社会姐吗?还被别人打?”张苑詹一手扶着拖把一手指着何一品湿漉漉乱糟糟的白色短发问道。
何一品似乎对社会姐这三个字异常排斥,她不耐烦地推开张苑詹的手,光脚朝客厅走去,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不清晰脚印。她歪着脑袋,边擦头发边说:“谁跟你说我是混社会的,我这染着奶奶灰,时髦,懂伐?”
张苑詹觉得好笑,讥讽地说:“呵,奶奶灰,别跟我说你抽烟喝酒纹身骂脏话,可你是好女孩?”
何一品这下没搭腔,嘴里嘟嘟喃喃地骂着无声的脏话,反而更使劲地擦着头发。
四喜靠在墙上,将长长的头发盘起,眉角上扬:“谁打的?”
何一品吸了吸鼻涕,停下手里的动作:“跟你们说有用吗?”
张苑詹迅速将地板上的水渍拖干,她背对四喜,撅着屁股,马尾扫到脸前:“没用,但是你得说。”
何一品一听这,突然将手上的毛巾朝茶几上一甩,恨恨地说道:“路遥知!是路遥知打的!”
四喜听到路遥知的名字身体微微一颤,她双眸微敛,不动不语。
“打你这么狠,你不报警?”张苑詹伸手将微湿毛巾收起,她瞥了何一品一眼,正好与其四目相对,只见何一品目光躲闪,她心明如镜地凑近说道:“你最好别胡说八道!”
何一品满脸涨红,像被识破诡计的孩子,她气鼓鼓地说:“说的跟你很了解他一样!爱信不信!说了又不信,问我干嘛?跟你们有屁关系!”
张苑詹拎着拖把,走到四喜旁边,努努嘴。四喜一直紧盯着何一品,唇角缓缓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清楚,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我们快清楚了。”
何一品听四喜这么说,脸涨得更红了,她充耳不闻,伸手抽了张餐巾纸,歪着脑袋,很细致地擦着脖子。
“把你身份证拿出来。”四喜走到何一品面前,摊开手。
“干嘛?”何一品迅速而又警惕地扯扯堆在她脚边的包。
“没钱付费,身份证押着。”四喜又向前一步。
“你们这是违法的,晓得伐?”何一品一把将包抱在怀里,因为太过用力,胳膊肘结的痂壳掙裂开,血渍立刻渗了出来,触目惊心。
“这时候又懂法了?”张苑詹也凑了过来,伸手扯住何一品的胳臂:“我们总归得对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任吧?”
何一品疼的呲牙咧嘴,慌乱的从包里抛出身份证,往四喜手里一砸。
客厅橘色灯光,有些暗,四喜迅速扫一眼身份证,眯着眼睛盯着何一品:“你才19岁?干嘛撒谎?”
何一品扯开张苑詹的手,翻着手臂,抠着渗血的痂壳:“有什么区别。”
四喜扯了扯嘴角,转身走进卧室。而张苑詹则蹲在电视柜旁,拿出药盒,递给何一品:“喏,创可贴。”
四喜此时也趿着拖鞋从卧室出来,抱出一床薄被,往沙发上一扔:“你睡沙发!”
何一品看看药盒又望望被子,冲四喜谄笑道:“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不行!”四喜和张苑詹几乎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何一品听完格格地笑起来,竟有一丝天真模样。
她咧着嘴,露出一颗颗洁白的牙齿:“放心,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的。”
说完朝张苑詹看了一眼,张苑詹只觉这一眼意味深长,看得她心惊肉跳,她连连摆手:“别打我的主意。”说完拎着拖把,拿着毛巾,慌忙走进卫生间,将门“崩”的一声狠狠甩上。
四喜却并未看出异样,她扭着细腰关上卧室门,躺在床上,望向窗外。已经入夜了,可天并没黪黑,几颗星星在天幕上闪烁,反而显得有些惨淡。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辗转反侧的除了四喜还有张苑詹同何一品,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清晨,四喜正在睡梦中挣扎,被叮叮咣咣的吵闹声惊醒,她头疼欲裂,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特么是造粪机?一晚上这么多的垃圾!赶紧给我滚起来收拾干净!”张苑詹尖利的声音穿墙而过,钻进四喜的耳朵,四喜扯了被角将头蒙起。
“你晚上吃那么多,是猪吗?还翻冰箱的东西——”
“我的一大罐酸奶呢——”
“我靠,沙发缝里有饼干屑——我要宰了你!!”
“滚出去抽烟——滚——”
“四喜!四喜!你出来!快点!”四喜的房门被砸的崩崩响,她心烦意乱的扔掉被子,愤怒地抓着头皮大叫:“神经病啊!大早上的!”
“出来!”张苑詹依旧不停地砸门。
四喜怒气冲冲将门拽开,睡眼惺忪:“干啥?”
“你看你看——”张苑詹拉着四喜朝客厅走去。
四喜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立刻困意全无:地板上扔着各种零食袋子,瓜子壳和果皮,易拉罐。茶几上,饮料瓶东倒西歪,烟屑,薯片渣到处都是。
“你趁我们睡着开party了?”四喜双眼发涩,对着正跪在沙发边上拾捡饼干屑的何一品说道。
“我夜里看球赛来着。”何一品也不抬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奶奶灰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看你大爷的球赛!赶紧给老娘收拾干净!妈的——”张苑詹看着自己精心维持的家被糟蹋成这样,怒火攻心,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四喜和张苑詹拎包出门时候,何一品正拿着拖把,认真拖地。
“这特么怎么可能是人,这是神啊!”张苑詹一进电梯就咬牙切齿地说道。
四喜盯着电梯里跳动的数字,闷不吱声。
她只觉得饥饿难忍,此时不想说话耗费力气。她知道屋里乱糟糟惹张苑詹生气,但是她其实并不能切身理解一个有洁癖的人的愤怒点。
张苑詹跟在四喜后面不停抱怨,咒骂,四喜似乎习惯了她的这种聒噪,反正也听不进去,这声音对四喜来说,同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出的嘈杂声并不二异。
“嘟——”四喜听见有人朝她们按喇叭,她寻声望去,发现是路遥知。
路遥知将车停到四喜身边,放下车窗,声音充满磁性:“我来接何一品。”
四喜正要开口,张苑詹抢先一步,凑到路遥知面前说:“别接了,她在家打扫卫生!”
四喜见路遥知一脸困惑,轻轻推开张苑詹,说道:“她暂时先呆在我们那。”
路遥知轻轻点头:“上车吧,送你们。”
四喜还未回答,张苑詹就拉开车门跳进车里坐在后面。
四喜犹豫片刻,拉开前车门,刚一落座,只听张苑詹阴阳怪气地说道:“四喜,你知道不?听说不是人家老婆,坐人家副驾驶会原地爆炸的!”
四喜气的直翻白眼,心里不住翻腾:下车不弄死你,我真特么原地爆炸!又慌忙朝路遥知开口:“何一品浑身是伤,说是你打的?”
路遥知听到这竟哈哈大笑起来,四喜一时也不知他是笑张苑詹还是笑她。
“她说你打的女的流产,要不,我们直接把你扭送到警察叔叔那吧!”张苑詹将头凑到四喜胳膊旁,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哈——”路遥知笑得更大声了,他微微仰着脸,青青的胡渣透着性感,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还说我什么了?”
“还说有三个女的死在你手里,包括她姐。”四喜刚要阻止,张苑詹已脱口而出。
路遥知听了这话,笑声陡然收起,他扭头盯着四喜,明眸如星,却并不是先前清澈模样,有种洞悉一切的犀利感。
四喜只觉后背发寒,不明白路遥知是何意。
张苑詹自知失言,默默将头缩了回去,靠在座椅上,不知所措的望向窗外。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