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我在流溪河畔读《红蕖留梦——叶嘉莹谈诗忆往》阅历叶嘉莹先生与古典诗词相伴的人生。
自2021年4月至今,一年的时间,我读了樊锦诗、齐邦媛、叶嘉莹三名知识女性的人生。她们都是出生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女性,在大时代的洪流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始终对心中服膺的高贵理念持守追寻,历经忧患,初心不改,成就丰实人生。
《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自述》“此生命定,我就是敦煌的守护人”1937年出生于上海的大家闺秀樊锦诗,1963年北京大学毕业,来到荒凉、贫瘠的敦煌,从最初的本着忠于职守之心认真工作,到最后深深热爱,甘愿奉献一生。从青春年少到白发暮年,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她,用大半生时间在荒漠里守护莫高窟?靠的是莫高窟强大的艺术感召力和她 “简单相信,傻傻坚持”的赤子之心。正如书中所说的“我突然明白了樊锦诗愿意一辈子留在敦煌的原因了。尘世间人们苦苦追求心灵的安顿,在这里无需寻找。只要九层楼的铃铎响起,世界就安静了,时间就停止了,永恒就在此刻”
齐邦媛的《巨流河》是一位文学人对历史的见证。齐邦媛,台湾著名学者,学术成就斐然,为东西方文化交流做出卓然的贡献。她出生于1924年的东北,父亲是国民党高官,但在大时代的裹挟下,年轻的她依然是颠沛流离,六岁离开故乡,以后十七年辗转大江南北,战乱、逃难,在逃亡途中,十八个月大的妹妹死在她身边。在大后方艰难的岁月,她孜孜不倦求学,有幸遇到张伯苓、朱光潜这样的大师,奠定了她追求文学、追求学问的终身理想和信念,用知识、文学支撑精神世界,在乱世中坚守“洁净”的心。1947年在极偶然的机会下,到台大担任外文系助教,在“欢乐苦短,忧患实多”的时代,不懈努力,继续她追求学问的道路,“一直在一本一本的书叠起的石梯上,,一字一字的往上攀登”,直至四十五岁才能到美国深造,开启新篇章。
岁月悠悠,家国情怀,青春记忆,魂牵梦绕“那英挺有大志的父亲,牧草中哭泣的母亲,公而忘私的先生;那唱着《松花江上》的东北流亡子弟,初识文学滋味的南开少女,含泪朗诵雪莱和济慈的朱光潜;那盛开铁石芍药花的故乡,那波涛滚滚的巨流河,那深邃无尽的哑口海,那暮色山风里,隘口边回头探望的少年张大飞。。。。。” 齐邦媛在八十岁高龄回顾她波折重重的大半生,她个人的成长和家国历史如影随形,她娓娓叙述,从波澜壮阔到波澜不惊,反思历史、生命、死亡、爱与思念,“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
《红蕖留梦——叶嘉莹谈诗忆往》叶嘉莹,中国古典诗词的卓越传承者和传播者。“回顾我平生走过的道路,是中国古典诗词伴随了我的一生。诗词的研读并不是我追求的目标,而是支持我走过忧患的一种力量”把人们带进中国古典诗词美好、高洁世界的叶嘉莹,并非我初识她时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是饱经风霜的智者、仁者。她1924年生于北京的书香世家,从小接受传统教育,饱读诗书,在辅仁大学就学期间,深得顾随先生教诲和赏识,顾随先生的学问和精神是她一生的敬仰。她十七岁丧母,战乱时期父亲渺无音讯。1948年仓促结婚,所托非人,几十年, 从台湾到加拿大,一人独力支撑全家,人到中年竟又遭遇丧女之痛。大半生忧患坎坷,杰出的古典诗词教研支撑着她的生活,深厚的古典修养更塑造了她的精神世界,又最终成就了她对古典文化在中西方的推进和传承。“真正伟大的诗人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写作自己的诗篇的,在他们的诗篇中,蓄积了古代伟大诗人的所有心灵、智慧、品格、襟抱和修养,而我们讲诗的人所要做的,就正是要透过诗人的作品,使这些诗人的生命心魄,得到又一次再生的机会。而且在这个再生的活动中,将会带着一种强大的感发作用,使我们这些讲者与听者或作者与读者,都会得到一种生生不已的力量” 叶嘉莹用自己的人生不断研读、领悟古典诗词的精神世界,在人生的风雪朝暮中,顽强绽放芬芳,正如她的诗中所表“记得花好时,曾经斗雪霜。坚贞原自诩,剪伐定堪伤。雨夕风晨里,苔阶石径旁。未甘憔悴尽,一朵尚留存。”
一年时间,我阅历的这三位女性的人生,波澜起伏、平淡如水又丰美深厚。波澜起伏,她们都是在艰难的岁月中跋涉前行,平淡如水是她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远离富贵浮华,甘于寂寞,不随波逐流,在时代的变幻中,坚守自己的操守和追求,宁静以致远,最终成就丰实的人生。
在她们身上,我看到了命运交错下个人意志升华的力量。“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致敬我心目中的三位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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