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臧艾,曹冏骑上黑驴,继续赶路。香墨驱马相随。曹冏时时侧眼赏她容貌,真是云鬓玉腮,蛾眉星目,观之不尽,愈看愈爱。
“你叫做香墨?敢问芳龄几何?”曹冏劈头问了一句。
香墨欠欠身,回答说:“是的。贱婢乃河东徐长工之女,八岁即入臧家为婢,十二岁起始侍奉家主。今者,婢子年已二十矣。”她说话时面色如常,眉宇间却暗藏忧愁之貌。
曹冏看在眼里,遂问:“你家中还有何人?”
香墨停了片刻,才说:“有父母在堂。虽有哥嫂,可他们不知孝道,常苛虐老人。”
曹冏乃说:“汝忧乎?”
香墨低头不语。
曹冏方说:“汝虽不语,却是忧之甚矣!请勿虑,我虽没有正业,却是个晓得人伦的。你且安心随我畅游天地;待离了洛阳,我必携汝北去河东,面见汝父汝母,将之接往我家。我必因汝而安养汝之父母。我家虽非巨富,想来也养得长者。”
香墨闻言,初始惊疑不定,继而大为感动,不禁跳下马来,双膝跪倒道中,拜泣而告:“家主将婢子许以先生,婢子本以为再无见父母之日了。谁知先生德风如此,感人彻骨!婢子实不敢烦劳先生至斯,但能与父母共处一地,时时有个照应也就知足了。”
曹冏说:“你快些起来了吧,不必如此。人贤与不贤,肖与不肖,谁无父母兄弟?我是读书明理的人,你是个心忧父母的好女儿,我自当解汝此忧。”
香墨再三拜谢,方才起身。
曹冏又问她:“想来『香墨』非汝本名,汝有本名乎?”
香墨说:“有。婢子本名徐绢,小字兴徐。”
曹冏点点头,说:“看名字,就似农家体份。织绩劳作而兴家,自是人家对女子的期望了。从今而后,还汝本名,我不以下人视汝也。”
徐绢梨雨满面:“不意一日之间,天恩猝来!”
曹冏就在驴背上撕下来一片里衣袖子,递给了徐绢,使其拭泪。徐绢借在手里,去擦双目,却是泪出愈速。
曹冏看着徐绢,愈加怜爱,乃说:“除你本名之外,我再名你一字,曰阿隽,以兆久常,且隽绢同音。”徐绢欣然应之。
一段波折过了,徐绢重新上马,二人又上路了。途中,徐绢忽道:“婢子有些不知轻重的话欲诉于主人,不知讲得否?”
曹冏说:“汝但讲无妨。”
徐绢便说:“那么,婢子就斗胆进愚言于尊听了。主人正当妙龄,又曾学经,怎不思委身官家,为国效力?避世逍遥,固有野逸之乐,却不合儒家正道。主人以为如何?”说完,她望着曹冏,等他开口。
曹冏笑道:“不想阿隽是个女道学呢!”他又说:“阿隽,你道我此去洛阳,真是尽为游玩吗?”
徐绢秀眉微蹙,说:“难道主人另有所图?”
曹冏说:“我非为游玩,乃是将有大谋献于肉食者也。如今的大魏貌似强大安宁,实际潜伏着严重危机;如果不深察之,明辨之,我敢料五六年内国家就将发生巨变!”
徐绢方才叹服:“不意主人竟有深意!倒是婢子浅薄无状,乃以坳堂之浅妄量主人若海之深,愧愧愧!”
曹冏一摆手,说:“阿隽真心助我,使人心欢。休说这等话。”
徐绢又问:“主人将向何人进献忠言呢?”
曹冏说:“非大将军不能行事,我欲直入大将军府,面呈说辞。”
徐绢说:“主人之谋干系重大,请慎言密行,莫教泄露,致危害加身!”
曹冏说:“阿隽所言极是。京都乃龙虎风云聚集之地,我们自当多加小心。到了洛阳,我先寻一家客店,安顿了你,再去大将军府。”
徐绢说:“男儿当以大事为先。婢子久为下人,哪里不可安身?”
二人说着话,彼此敬爱,外沐秋风,内澡春情,执手同向洛阳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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